的香稅銀一萬一千兩,但昨日交到太倉的隻有六千兩,少了整整五千兩。太倉大使問原由,他支支吾吾說了一大堆還是沒交待清楚。由於數額懸殊太大,太倉大使不敢作主,遂上報部主管金部司,司郎也不敢決斷,趕緊又報到部堂。王國光正在為銀子著急,恨不能沙裏淘金針尖削鐵,從什麼地方能挖出一窖元寶來。一聽此事,不由得火冒三丈,遂讓司務安排了今日的會見。
一會兒,金部司郎中段直遵命前來,敘坐之後,王國光也不講客套,劈頭就問:
“楊大人,泰山解部的香稅銀,為何一下子少了五千兩?”
因顧及楊用成是禮部官員而非自家部屬,王國光雖然心中窩火,但還是喊了一聲“楊大人”以表示客氣。但楊用成昨日卻從本部堂大人王希烈那裏領受了機宜,到戶部來交差不必低聲下氣,因此也就騎了驢子不怕老虎。他覺得眼前這位王部堂一開口就好像吃了銃藥,言語生硬很不受用,因此冒失頂了一句:
“本來就隻有這麼多,卑職又沒貪墨一分。”
“大膽!”王國光窩了一肚子火終是按捺不住,一拍桌子吼了起來,“香稅銀交不齊,你反倒有理。五千兩銀子哪裏去了,你今天必須交待明白!”
楊用成扯了扯嘴角,就是不吭聲。“說呀,啞巴了?”王國光逼問。
楊用成突然霍地站起來,紫漲著臉大聲說道:“王大人,卑職乃禮部官員,你戶部無權指斥,嫌卑職收稅不力,王大人你直接派人去收。”
“你?”
王國光一下子被噎住了,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泰山提舉竟然敢同他叫板,頓時氣得打哆嗦,恨不能揚手摑楊用成幾個耳光。金部司郎中段直更沒有想到看似蔫蘿卜樣的一個人竟像吃了豹子膽,敢在王國光麵前如此傲慢,也是又氣又急,連忙吹胡子瞪眼睛嗔罵道:
“楊大人,你怎敢如此對部堂大人說話,看你歲數也不小了,竟這樣不識好歹,連尊卑都分不清了?”
“卑職怎的不懂?”楊用成強著脖子振振有詞辯道,“兩部之間磋商事情,叫會揖。卑職依約前來,官職雖卑,但畢竟是禮部所遣。王大人指斥卑職,實際上是不給咱禮部麵子。卑職挨罵事小,禮部體麵事大。就為這個,卑職在這裏呆不得了,王大人,容卑職告辭。”
楊用成說罷,提著官袍抬腳就要出門。
“回去!”
忽聽得門外一聲厲喝,驚得楊用成身子一抖,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定在那兒。抬頭一看,隻見一位身材頎長須髯及腹身著一品仙鶴官服的人黑煞似地站在麵前。他並不知道這位大員是誰,聽得王國光在屋裏頭驚呼一聲“首輔!”他才知道這位氣勢奪人的大人物是新任首輔張居正,頓時駭得後退幾步,趕緊跪下磕頭並報了自家身份。金部司郎中也跟著跪了下去。
“首輔。”
王國光拱手一揖,欲說什麼,張居正示意他等會兒。他臉色鐵青,繞著長跪在地的楊用成踱步兩圈,然後坐到一張紅木椅上,說道:
“方才本輔在門外聽得真切,你這個不大不小的從五品官,竟敢在部堂大人麵前放潑撒野。僅這一點,就可以讓錦衣衛將你拿了。”
楊用成從最初的震懾中緩過神來,小聲嘟噥道:“回首輔大人,卑職方才的態度實乃事出有因。”
“什麼事?你且站起來回話。”
楊用成剛要一抬屁股站起來,一眼瞥見張居正用手指著的是段直,遂又雙手按著膝頭跪了。段直站起來縮著身子恭謹答話,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張居正聽了,臉色越發陰沉得怕人,他目光如炬盯著楊用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