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段(1 / 3)

還是奴的容顏勝?

郎君故意道:花容好。

佳人聽說怒生嗔。

將花揉碎灑郎身。

夫君啊,今夜你就同花去寢。

我再不與你相交頸。

這支曲子本應是二八佳人扭扭捏捏唱將出來,嬌聲一放,便是那種令人骨軟筋麻的調情味兒。如今聽這鐵塔似的李閻王一開腔,不但粗聲大嗓侉聲侉氣,且還黃腔走板,聽了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一曲終了,何心隱用手按了按耳門子,譏笑道:

“多謝李鎖爺,聽你這一吼,我這耳朵裏堵了多時的耳屎,竟被震了出來,一下子舒坦多了。”

李閻王卻認真回答:“這曲子咱剛學,所以唱得不圓潤。要不,咱再換一支唱唱。”

“別,別,”何心隱連忙擺手阻攔,“你的唱功,老漢我已經領教,現在,我給你看相。”

何心隱剛說完這句話,忽見一個禁子推門進來,手上拎著一包東西。

“這是什麼?”李閻王問那禁子。

“是寶通禪寺的方丈無可老和尚送給何先生的。”禁子說著就地打開包袱,一麵翻揀一麵說道,“幾本禪宗語錄,一本無可老和尚自編的禪詩。”

李閻王勾頭去看,不屑地說:“什麼撈什子,幾本破書既當不得吃,又當不得喝,還不如送一塊鹵牛肉來。“

“蠢物!”何心隱一拍桌子,拉下臉來罵道,“看你這副臭皮囊,除了裝酒裝肉,還能裝什麼?無可老和尚送來的這幾本書,都是寶物!”

“寶物?”李閻王一個愣怔,旋即恍然大悟,賠笑道,“咱雖然不讀書,但記得一句古訓。‘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大概老和尚送來的書中,藏有這兩件寶物。”

正在生氣的何心隱,聽到這兩句話竟破顏一笑,歎道:“蠢人令人生厭,但蠢到極致反而可愛。”接著又問,“李鎖爺,你肚臍眼上一寸的地方,是否長了一顆痣?”

“這個?”李閻王忙解開皂衣低頭看自己的肚皮,回道,“是有一顆,咦,何先生你怎麼知道?”

“你人中那兒長了一顆痣,對應到肚臍眼相應部位,肯定也有一顆。”

“原來是這樣,”李閻王急切地問,“這顆痣是好痣還是壞痣?有無妨礙?”

“這是你的福痣,”何心隱言道,“不然,像你這樣鬥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的人,怎的能當鎖爺。”

李閻王啐了一口痰,不服氣地說:“咱姑父是撫台衙門裏的師爺,不是有他這個後台,咱肚臍眼上長顆金痣都不管用。”

“沒有這顆痣,光有姑父頂屁用。”何心隱沒好氣地說,他正準備伸筷子夾一塊肉吃,一聽這話,當即把筷子朝桌上一放,瞪了李閻王一眼,斥道,“你把我當成江湖賣膏藥的,一張嘴朝天誇,專門哄人是不是?”

李閻王見何心隱有起身走人的意思,忙滿臉堆下笑來,說道:“不不不,何先生你別生氣,咱隻是說鎖爺的來曆,哪敢不信你,請你繼續指點。”

何心隱鼻子哼了一聲,這才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言道:“你的父親已經死了。”

“是的,死了四年了,你怎麼知道?”李閻王一臉驚詫。

“不要問我怎麼知道,說了你也不懂。”何心隱有些盛氣淩人,那樣子,好像他是鎖爺而李閻王是囚犯似的。他摸了一把山羊胡子,繼續說,“你兄弟兩人,還有一個妹妹。”

“是的。”

“兄弟兩人你是弟弟,在你三歲的時候,你哥哥摔了一跤,跌斷了腿,從此成了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