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一個念頭闖入了我的腦中。我心裏像被過了電一樣,一下子亮了起來——我心中湧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去太行山之前,母親曾對我說,父親失蹤前告誡過她,要是他失蹤了,讓我誰的話也不能相信,就算是他和我母親的話也不行。
父親失蹤前突然說了這番奇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說,他已經預感到,他自己或者我母親可能會騙我嗎?
我越想越害怕,不由得死死盯住父親。月光朦朧,水中的光也朦朧,我看不清楚。我一時間也有些懷疑,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我父親呢?在我印象當中,父親是個隻知道悶頭幹活的窩囊男人,什麼時候這麼健談了?不過,聽他說話的口音和習慣,又確確實實是我父親不假。
我想了想,冷汗都要出來了,轉過身問他:“爹,黃七爺說,咱們白家在金門中是分水一脈,這個對不對?”他點點頭,說:“是。”我說:“他還說,金門四脈都會驅物引獸,這個是真的嗎?”父親摩挲著拳頭說:“金門四脈確實有格物驅獸的絕技,看來這人對金門的事情還挺了解。”我點點頭,接著問:“那咱們分水一脈,驅的是什麼物呢?”我父親笑道:“分水一脈,驅趕的自然是小獸,鼠、兔居多。”我看著他,逼問道:“那麼,你為什麼讓魚給我送鼻煙壺,不是讓老鼠送呢?”父親明顯一怔,顯得有些慌張。但是他很快調整了表情,說道:“石頭,我沒有讓魚給你送鼻煙壺。”他說:“我當時將鼻煙壺掛在了一隻河狸鼠的身上……難道……難道……”
他突然不說話了,直勾勾地看著黑黝黝的河水。
我也沒有說話,死死盯住他。這個男人,他究竟是不是我的父親?
-思-兔-在-線-閱-讀-
黑暗中,風呼呼刮著,水浪翻滾,河灘上有股刺骨的寒意。
他扔掉煙頭,焦急地在河灘上走來走去,說:“不對呀,難道說這個東西被別人中途調了包?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娘的,原來是這樣!”他激動起來,一下子跳起來,朝前跑著,我拉都拉不住。
他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中,隻聽見他在河灘上嘩啦嘩啦地蹚著水,不知道他跑到了哪裏。我有些害怕,也怕他出事,在那兒大聲喊他。就聽見他朝我大聲喊了幾句,聲音越來越遠,最後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雷聲轟鳴,越來越響,一個個炸雷打下來。突然刮過一陣狂風,緊接著豆粒大的雨點兒就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黃河水仿佛沸騰了一般,咕嘟咕嘟響。我回頭看了一眼,黃河水不斷往上淹著,形成了一道一米多高的水牆,黃乎乎的大水嘶嘶淹過來。在大水之中,好像有一個黑黝黝的物件。天色太暗,我沒怎麼看清楚,就看了一眼。但是就那一眼,卻讓我渾身發冷。
在我回頭的一瞬間,大雨鋪天蓋地地下著,河水仿佛和天上的雨水連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些是河水,哪些是雨水。在這大雨之中,一隻巨大的黑黝黝的東西在水中翻著浪花,這黃河中的巨怪是什麼?
我嚇得尖叫一聲,在大雨中也看不清東西南北,隻拚命地朝前跑,腦子裏一直回蕩著父親臨走前喊的那句話:“石頭,快跑!他娘的!這世道亂了,全亂了,誰的話也不能信!”
第十一章 黃河龍王(1)
在那個大雨傾盆的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水中那個巨大的怪物撞斷了河堤,黃河決了口子,淹了鄭州城。好在缺口不大,經過一晝夜搶險,好歹堵住了決口。鄭州城中到處都是積水,搶險過後,家家戶戶都在往外潑水。
我也扒開門檻上高高摞起的一堆沙袋,光著膀子用臉盆往外潑水,連續潑了三天,才將屋裏的積水潑幹淨。即使是這樣,屋子裏也進了不少水,好多書都被泡在了水中。在整理浸水的舊書時,我無意中發現了一本父親收藏的線裝書《敕封大王將軍紀略》。我心中一動,趕緊翻開書,仔細辨認了一下,果然是清光緒七年河督使者李鶴年作序的那本黃河奇書。我手上的這本,是在民國四年(1915年)重印的。翻開仔細看看,書裏還真有關於黃河六大王等的記載。我研究了大半天,才看到有關“黃、宋、粟、白、謝、朱”六大家的記載,名號分別是:
顯佑通濟昭靈效順廣利安民惠孚普運護國孚澤綏疆敷仁保康讚詡宣誠靈感輔化襄酞博靖德庇傅佑金龍四大王:謝緒。
靈佑襄濟顯惠讚順護國普利昭應孚澤綏靖博化保民誠感:黃大王。
信安廣濟顯應綏靖昭感護國孚正是惠靈庇助順永寧侯:朱大王。
誠孚顯佑威顯:粟大王。
顯應:宋大王。
永濟靈感顯應昭罕昭宣:白大王。
我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這六個黃河大王的來曆很奇怪。書中說,這六個大王本是治理黃河的功臣,因為治理黃河有功,被當時的皇帝加封為“黃河大王”。但是我挨個看去,卻也並不盡然,他們好多人甚至不是一個朝代的。六大王中,朱大王、宋大王、粟大王是曆史上有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