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的笑意驟然消失。
原以為這丫頭家裏小鬼成群,應該能避過維兒的種種惡作劇,不料她一開頭就出師不利,他才剛對這丫頭感到失望,沒想到,她這下還把主意動到他的頭上來。
雖然有些佩服她沒有讓維兒給氣得奪門而出,不過他以為,她應該去找那個讓自己丟臉的罪魁禍首吵架理論,而不是這樣不識相地來打擾他商討重要議題,隻為了要他幫忙討回公道。
如果她的能力隻是這樣,他大可不必千裏迢迢、大費周章地娶她!
表麵上,他噙著淡淡的俊逸笑容,但事實上隻有熟識他的常管事才知道,主子已經深深感到不耐煩了。
敏[gǎn]地察覺偌大的議事廳內似乎又無端冷得讓人打顫,如君並不笨,也立刻了悟男人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
「當然,我並不是要靠你的力量教訓他,這樣我就毫無用武之地了。」不知為何,她每吐出一個字,神情就越是鎮定。「我隻是要你在維兒麵前給我一點顏麵,否則他永遠也不會將我放在眼底,這樣我很難辦事。」
清清楚楚地將來意說畢,她瞅著男人好一會兒,發現他並未因自己這番僭越的話語而動怒,忍不住在心裏偷偷鬆了一口氣。
算算,他倆成親至今才不過十數日,這時間雖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正好能讓她瞧清這男人根深蒂固的商人本性——決計不做吃力不討好的蝕本生意。
犯不著說破,他應該也非常清楚,休妻另娶絕對是最浪費光陰和金錢的不智之舉。而她就是料定他再怎麼樣也不會跟自己的「錢途」過意不去,才膽敢這樣有恃無恐地闖進來談判。
更何況,現下外頭可有隻極為重要的隔牆之耳呢!如君偷覷了那抹倒映在窗紙上的小小人影一眼,忍不住露出笑痕。
注意到她的視線,齊燁跟著不動聲色地抬眸望去,立刻認出那道非常眼熟的黑影,不禁在心底暗笑。
原來如此!這丫頭還算有一套,知道要在維兒麵前要些派頭。他心情大好地撫著下顎,一掃方才議事中被人打斷的惱怒。
既然這樣,那麼他這為父的若是不好好地配合的話,就實在太過失職了……
「說詳細些。」他以興味盎然的口吻問道,滿意地發現外頭那道小人影吃驚地震了震。
見齊燁有極大的合作意願,如君這才真正地卸下心中大石。
「把維兒交給我全權處理。」她故意用高傲語氣說著惹人厭的話,就是存心要把某個偷聽的小人兒氣得牙癢癢地。「讓我放手一搏,就算是我打他罵他,你都不會有任何意見。」
「好!」男人也不玩賣關子那一套,異常爽快地應允,並清楚地聽見窗外傳來一聲難以置信的抽息。
雖然他臉上仍平靜無波,以同樣冷淡的目光直視著麵前的女人,但內心其實已開始讚賞她的機智。
自己長年在外經商,能夠陪伴維兒的時間不多,更甭提要在百忙之中撥出空閑教訓打罵他。要讓這被眾人寵壞的惡娃兒乖乖聽話,確實得硬著來,軟言相勸是萬萬收不到效果的。
況且,將管教維兒的職分扔到這小妮子頭上的,也是自己。再怎麼說,她開口索討全權處理的要求非但一點兒也不過分,還十分合情合理。
這丫頭不簡單!居然懂得跟他這老油條討價還價談條件?!齊燁撫著下顎,饒富趣味地瞅著她。他倒想看看,她究竟還有多少能耐。
他露出淡淡笑意,在如君略顯訝異的表情下開口承諾。
「維兒就交給你,隨你處置了。」
齊維暴躁地重踏著庭院裏的枯葉,仿佛那堆葉子欠了他幾十萬兩銀子似的,他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泄憤。
可惡可惡可惡!那蠢女人用了什麼詭異的法子,竟然讓爹爹答應將自己托付給她,還任憑那蠢女人處置?!她是使了什麼迷魂術,還是抓住了爹爹的弱點?
一想起日前他在議事廳外偷聽得來的「噩耗」,齊維心中怒火更甚,腳下的力道也不覺重了幾分。
窩囊的事還不隻這一件,自那一日起,那蠢女人居然像學會了飛天遁地術似的消失無蹤了,任憑他怎麼找、怎麼問,就是沒有人知道她躲哪兒去了。
那女人該不會真的會什麼法術吧?齊維停下了泄恨的舉動。他聰明歸聰明,但一個人就這麼憑空失蹤,那顆小腦袋也會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唉呀呀,齊大少爺真好的興致,在踩葉子啊?」
女人裝模作樣的嬌嗲嗓音由遠至近地飄入他耳中,惹得齊維不悅地橫去一眼,那凶狠的目光頗有乃父之風。
「蠢女人,這些日子你躲哪兒去了?」甫見到那道纖瘦的身影,他立刻不客氣地質問,絲毫沒有把她當成後娘。
如君撇撇嘴,對他桀騖不馴的態度極為不滿。但她一轉念,依舊盈滿笑意地走近全身豎起尖刺的小男娃。
「說話客氣點。你難道還不明白,這個家已經由我做主了麼?」她居高臨下地瞪著不到自己胸口的齊維,神情高傲鄙夷。「先前你也親耳聽見的,你爹十分爽快地答應要任我『好好』照顧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