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大片蓮池。而我所暫住的地方,不是臨水而建,而是精心修築於蓮池中央,四麵皆水,隻留了一個曲折竹橋,蜿蜒有致地通向岸邊。

無雙已在身後答道:“是啊,這座蓮榭位於攝政王府東北角,其實位置蠻偏的,平時進出王府或去書房議事,並不方便。可侯爺第一次過來,便看上這處地方,把這裏修成了平時寢處之所。”

我記起房中陳設過於剛硬的風格,不覺失聲問道:“你是說,這裏是康侯在王府的寢處?”

無雙笑道:“那是自然。想姑娘在侯爺心中何等分量,怎會放心姑娘住到別處去?在宮中住的是侯爺臥室,在王府,同樣住的是侯爺臥室。”

剛醒過來的一兩天,我也曾有此疑心,可唐天重每日不過來看一眼便轉頭離去,讓我總覺得他該是回自己臥室休息去了。何況我心不甘情不願地被他禁錮於此,也就懶得細細想他的事了。

我懶懶地走到一角,倚著欄杆坐了,淡淡道:“康侯的脾氣倒也出奇,有不放心的客人,就安排在自己臥室裏。”

無雙蹲下`身,為我揉搓受過傷的腳踝,答道:“算來......康侯的脾氣也的確出奇了些。自從兩年前道江南來了一次,回去後時常魂不守舍,好端端地在自己府裏挖了個大塘子,種了荷花,說是想吃江南那種新鮮的嫩藕。到了南朝也一樣,沒事跑到這裏住,其實開春的時候,這屋子還冷得很呢,明明連蓮花葉子都看不到一片,還親自題了匾額,說是什麼‘蓮憶’,姑娘你看到沒有?”

我聞言抬起頭來,果然發現正堂的匾額上,端端正正鐫著“蓮憶”二字,字體甚是秀逸,絲毫不覺出唐天重一貫的豪雄霸氣。

無雙繼續道:“康侯原先很是挑剔,又有些潔癖,尋常從太後至朝臣,送他的各色美姬並不少,可他素來

不近女色,又不喜歡旁人碰他的被簟,說是怕髒。可那日他將姑娘帶回來時,姑娘一身泥水,把簟字子沾得沒一處幹淨的地方,他也隻嫌侍婢們行動遲緩,耽擱了寧姑娘治傷更衣。姑娘說說,康侯這性子,是不是太怪了?”

從來知道她對唐天重忠心不二,難為她還能順著我的話頭拐著彎來讚她家主人怎樣待我好。

待我好......

的確是待我好吧!

隻是好到要把情敵和他自己名義上的結發夫人置於死地,著實讓人不敢領受了。

搗麝成塵香不滅,拗蓮作寸絲難絕。

我懶洋洋地想著自己的心事,散漫地笑著,看碧瑩瑩的荷葉底下,幾對鴛鴦正懶洋洋地泊著,在沉靜的翠綠華蓋下梳洗著自己的羽毛。

正出神時,聽到遠處有鍾磬木魚之聲傳來,伴著大群僧道誦經時的梵聲隱隱,好像攝政王府中正在做著什麼法事,並且排場不小,我不由站起身來,往那邊走了幾步。

快到前方竹橋時,無雙已過來拉住我,笑嘻嘻地說道:“姑娘,你看這太陽還沒下山,外麵那日頭還毒得很呢,先別過去吧!真想出去散散心,等再晚些,侯爺過來了,讓侯爺伴著看看王府內的風光,也免得王府那些巡邏親兵誤會,可以嗎?”

我回頭瞧了瞧她,她被我看得不自在,轉過頭看向別處,笑得有點兒發僵。

竹橋盡頭,有四名侍衛正在水邊樹蔭下憩息,若無其事地喝水聊天。不敢想象以軍威聞名的攝政王府,會有這等閑散的侍衛,還是在康侯每日必經之處。

如果無雙不攔我,到了竹橋盡頭,該是那些侍衛攔住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