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這家小店隻有筷子沒有湯匙,我已經盡量輕地去夾了,可那豆腐每次到了半空中就碎成兩瓣掉回碗裏,好端端的一大塊豆腐被我攪成了豆腐沫。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穩著點兒!”田文斌在一旁吃得口水橫流,還有閑情逸致笑話我。
“都涼透了,我還沒吃上呢!”也不顧什麼形象問題了,我張嘴湊近碗沿,用筷子把豆腐統統給掃進嘴裏,湯水混合物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特別刺耳。
田文斌坐在我身側,伸出一隻手將我披散的頭發攏成一束抓在手裏,免得落進碗裏給弄髒了。我抬起頭朝他笑了笑,又繼續與這碗豆腐奮戰。
從家常菜館裏出來,田文斌繼續領著我去坐車,我挺著一肚子豆腐湯打飽嗝兒,嘴裏悠悠歎息:“哥,你這是打算把我賣多遠呐?”
“越遠越好,省得你找得到路跑回來!”田文斌勾著我的脖子不由分說上了一輛小巴,這次車頭上寫的字我認識:“邛崍——平樂”。
“平樂?好熟悉啊,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吃飽了飯,血液都流到胃裏促進消化去了,我的腦子不大靈光。
“知道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吧?那裏是卓文君的故鄉。”
“哦,我想起來了,就說怎麼聽上去這麼熟悉呢。你帶我去那兒幹嘛?”
“你們這些搞文學的人不都喜歡去有典故的地方麼?”
“……”道聽途說不可信呐,我的親哥!
—————————————————————————————————————
古鎮總是給人一種遠離世俗的感覺,古樸的房屋,潺潺的小溪,百年老榕樹倒映在溪水裏,人們與世無爭地生活著,無疑是個忘記煩惱的好地方。
平樂古鎮和其他所有的古鎮沒有太大的區別,還算保存完整的木房子沿溪而建,一條一條寬窄不一的巷子縱橫交錯著,石子路零零落落鋪陳著小鎮的古往今來,這讓我想起了我的家鄉,那個美麗的江南小鎮。
今天並不是周休的日子,所以小鎮的遊客並不多。而且這地方如此偏僻,坐老遠的車到這裏來旅遊的人估計也是少數,像我和田文斌這種,純屬吃飽了飯沒事幹。
也許是遊客不多的緣故,這裏沒見到什麼商家店鋪,我和田文斌走街串巷,沿路都是些居民宅。有老人坐在屋簷下繡十字繡,也有三五個小孩兒在院落裏跳方格子。
“哥,你帶我來這兒,是要看看淳樸的農家生活麼?”脫了運動鞋和襪子,我光著腳丫踩在石子路上,這就是傳說中的足底按摩哇。
田文斌有樣學樣,也脫了鞋襪,他的腳有我的兩個那麼大,骨節分明,不如我這麼細皮嫩肉,像是飽經滄桑,卻讓人覺得踏實。
“這就是你以後生活的地方,熟悉熟悉環境。”田文斌說得有鼻子有眼。
“……”真的假的?
“哥以後陪你住在這兒好不好?”田文斌忽然十分認真地對我說,“當初司馬相如就是從這裏帶著卓文君私奔的哦。”
“哈哈哈,你以為你是司馬相如啊?”我笑田文斌不知羞,“人家司馬相如當初好歹憑借一首《鳳求凰》贏得了卓文君的芳心,你也作一首詩我聽聽看。”
田文斌敲了敲我的腦門兒:“知道你是中文係的,拿你的專業欺負哥哥是不是?”
“嘿嘿,不敢不敢!”
走累了,田文斌指了指溪邊的茶館,稀稀落落坐著幾個喝茶的人,不用擔心公務繁忙,也無需理會閑雜人等,隻安安心心喝喝茶,吹吹風。
這時光,可真好。
老板遞上來一份價格單,看著上頭的數字,我又開始肉疼了。連一杯檸檬水都要10塊錢,我買一包幹檸檬片,可以回去衝一個星期。
“竹葉青。”田文斌點好茶,將價格單還給老板,“橙子,你喝什麼?”
“檸檬水……”沒辦法,隻有這個最便宜。
在等茶的功夫,溪上由遠及近劃過來一隻小竹筏,上頭有三個人,一個是劃竹筏的老翁,一個是司馬相如,還有一個當然是卓文君。
我興致勃勃趴在欄杆上朝溪頭望去,打扮成司馬相如的男生正在吹薩克斯,而卓文君則拿著扇子端坐在椅子上,姿態婀娜。
“這是什麼啊?不倫不類。司馬相如怎麼可能吹薩克斯麼?”看到這搞笑的一幕,我情不自禁地小聲嘟囔。
“你再仔細看看。”田文斌托著下巴和我看向同一個地方。
靠!連薩克斯都是假吹,那個卓文君的裙子下擺很寬,一個橫放的音響被她藏在裙子裏,遠遠看去什麼也沒有,但竹筏行到近處,我清清楚楚看到司馬相如的薩克斯上連著一根電線,一直延伸到卓文君的裙子底下。
“唉,假的就是假的。”我如是感歎。
“是啊,假的,都是假的。”田文斌看著遠方呐呐地自言自語。
喝過茶,時間也不早了,我問田文斌什麼時候回學校。他想了想,拉著我的手繼續往古鎮裏頭走。這條路我們先前沒有走過,一樣是狹窄的巷子,石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