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微笑溫和,一如江上初遇時。
那一夜,她終是沒能等到那一場戰事的結局,便沉睡在了冰雪裏。知道他最終兵敗自絕之事,是在那黑暗中的聲音問她是否願意再回來的時候——她竟是忽略了今夜——所有的過程她都一一經過,唯一未曾經過的,便是今夜。
她忽然掀了被子想要下床,卻是身子一軟險些跌下床去。玉色闌接住她把她放回床上,她喘了幾口氣,急急地道:“外麵……怎麼樣了?”
玉色闌道:“你不要動,我去看。”他轉身到窗邊打開窗子,外麵不知何時已下起了雪,月亮映得雪色晶瑩透亮,遙望向邙山腳下,儼然已有數千人聚集。
“大約已來了半數,宋軍還未看到。”他回頭道。
上雪略作沉吟,抬頭對玉色闌道:“帶我去山頂,好不好?”
“好。”他點頭,“等我一下。”
他轉身出了後門,到院中馬車上抱下一堆衣物,放到她床上,道:“穿好衣裳,外麵下雪了。”說罷他站到窗前,望著天上綿綿密密的雪,心微微沉了下去。
倘若果真一切都無法改變,那麼,今夜,便是上雪逝去之時。
當真便什麼都不能改變麼?他從未如此強烈的想救一個人,此時此刻,他很想能做些什麼,為她做些什麼。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錦帕,靜靜看了半晌。身後上雪說“可以了”,他頓了頓,然後回身去走到床邊,把她用被子裹緊,抱了起來,隨即轉身推門,走入了門外的霏霏細雪中。
床上留下一方錦帕,上麵是一行鮮豔的血字:
“邙山頂上,最後一麵。今夜過後,永不相見。”
在這終點前的最後一夜,他替她——設下了一個賭局。
作者有話要說:隻想屬於自己的愛,究竟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心倦了?
四十五、地老天荒未有情
邙山南臨洛水,山並不高,呈階梯之狀,一麵平緩,一麵卻是懸崖峭壁,崖下草木叢生,接著細狹的幽沽,再往北,便又是山。
玉色闌抱著上雪撿了個僻靜的路徑上了山頂,天上是一彎下弦月,並不如何明亮,隻是映著雪色,分外的白。
身後始終跟著一個人,玉色闌知道是黃小鵝,當日他在江陵時四處搶掠,害了黃小鵝一家,她此來自然是來報仇的。她本來武功並不如何好,如今看來,大約也是練了什麼奇異的功法,功力竟大有長進。
山頂上清清靜靜,空無一人。這雪夜之中,想必也不會有誰有興致到山頂來賞下弦月。玉色闌放下上雪,仍是把被子像披風一樣地裹在她身上,輕輕地扶著她。
上雪站穩身子,從山頂望下去,能看到山腳下浩蕩的人群,此時眾人雖仍雜亂,卻隱隱地各成一群聚集起來,竟果真有了些集結會師的意思。然而極目四望,卻始終沒有看清鬱輕辭在哪裏。
這個時辰,他應該也必須該出現了,再耽擱一些時候,朝廷的兵馬必然就要到了,那時,便會失了主動權,他應是不會等到那個時候。
人群很安靜。她站在山頂俯望著山下那些身披雪色的男兒,看著他們無聲的堅忍,突然的,便想起了船到遺香穀時,鬱輕辭抱著已經死去的姐姐站在船頭,麵前腳下所有安靜而筆直的人們。他的背影,曾令她驀然心痛。
他的生命,從初生時便種下了劇毒的種子,然後在母親對他說出那句“報仇雪恨”的時候,徹底的墮入深淵。她曾經以為自己或許可以救他,卻不料終是在命運的布局之下慘敗。而今站在雪夜之中想起四月春時的緣起,她甚至有些恍惚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