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還不肯告訴我麼?”玉初容怒道:“那鬱輕辭所行之事,你以為我還不知道麼?我隻問你,你參與此事,究竟為了什麼?是為了那少年,還是為了她?”\思\兔\網\
玉色闌一時沒有說話,上雪卻是一怔:玉初容竟還不知道父親是被她父皇所殺,玉色闌果真什麼都沒有告訴她,卻不料她竟想到這裏來——這誤會實是不小,偏偏卻不能解釋,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玉初容見他默然不答,道:“好,你若不說,我便當哪個都不是,一一殺了就是。今日便先殺了她!”
話一出口,她驀地一掠而來,掌中刀光驟揚,耀人眼目。上雪此時渾身虛軟,隻勉強能站穩而已,麵對玉初容的殺招自然全無抵抗之力,她輕歎了一聲閉上眼睛,眼角的餘光忽然看到人影閃過,旋即聽到刀鋒入肉的聲音,她一驚睜眼,卻看到有人站在她身前。
“我不會跟姐姐動手。”她聽到他柔聲說,然後忽然倒下。她張開手臂抱住他,卻跟他一起跌在雪地上。
她跪在地上抱著他半個身子,看著他依然含情嫵媚的笑意,“為什麼要救我?”
他含笑,說:“我想,我總該做一件我自己想做的事。你成全了我。”
他緩緩閉上眼睛,走得安寧而愉悅。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或許未嚐不好。能為著自己的心願而死,對於一個從來沒有希望過的人來說,便已是幸福了吧。
上雪看著他安睡一樣沉靜下去,靜靜的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心底忽然很涼,像是滿天覆蓋了汙濁塵世的細雪落入了心裏,落滿了,便凝結成了霜,晶瑩透亮的,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人世的恩怨悲喜,盡成薄涼。
一旁那向來冷峻高傲的女子此時卻似已失了魂魄一般,木然凝立了半晌,忽然搶過那具已經冰冷的身體,像抱著孩子一樣抱在懷裏,一遍遍地喊:“阿闌,阿闌……”
然後她忽然住了聲,低下頭吻了吻弟弟的麵頰,輕聲說:“姐姐沒有照顧好你。姐姐不會再扔下你了……”
她緊抱著懷中的人,沒有一絲猶疑,揮手自刎。
蒼白的月色之下,血光一瞬鮮豔,然後便黯然凝黑,失色於瑩然閃光的雪色之中。細雪溫柔而無情,紛紛揚揚,天地之間,一片寂寥。
滿場的靜寂中,有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走來,慢慢地走來,一直走到那相擁而死的兩個人身邊,茫然地、喃喃地說著:“他們死了……他們死了……?”
那是黃小鵝。昔日秀麗溫婉的女子,此時卻是麵容俱毀,皮膚仿佛將要破開一樣,盡是紫黑之色。她為複仇練了家族所傳的禁書,年紀輕輕便注定要香消玉殞。而今眼見一心欲殺之人死在麵前,她心情激蕩之後卻隻餘下茫然。
忽然她眼耳口內相繼有血流出,然後很快皮膚迸裂滲出血來,轉眼間,她整個人都裹上了一層鮮血。生命的耗盡隻是一瞬間的事。倒下的時候,她雙眼死死地看著上雪,嘴唇蠕動著似是要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看著她那樣的眼睛,上雪驀地想起在遺香穀中那隔著一扇木門的最後一次對話,於是忽然明白了她所渴求的是什麼。
她走過去抱起垂危女子的半個身子,然後低下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她閉上眼睛,靜靜地去了。或許她已經明白“樓公子”其實並不是一位翩翩少年,隻是對於她來說,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
不過是一個安慰淒冷人生的幻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