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

忽然有人喚著“小月”向她而來,她抬起頭的一瞬間,那眼神令青衫少年心中一震,驀然站住。

那是一雙空靜如冰雪的眼睛。她慢慢站起來,衣裳沾染的滿是血色,那顏色在她身上,卻比雪還冷。她一步一步向後退去,雙眼靜靜地看著他,聲音清冷如雪,一字一句地道:“愛恨二字,最困人心。洛上雪前生今世唯愛鬱輕辭一人,從今而後,心無所愛,亦無所懼。情盡於此——永、不、再、續!”

話音既落,人已在崖邊。她仰起臉,此夜雪月交光。那樣皎潔的光澤交織出一片炫人眼目的冷光,仿佛天地都旋轉起來。

她便在這樣的光輝中,飄然傾身墜落。墜下的一瞬間,她感覺忽然被人扯住了衣裳,然而隻阻了一霎便失了力道。雙眼迷朦中,她隱約看到有人傾身抓住了她的手,然後,便隨著她一同墜下。

耳邊,風聲如嘯,落雪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她這到底是想開了,還是………………

結卷 離鸞別鳳今何在

四十六、豈知孤鳳憶離鸞

小雪已止,天色未明。

暗灰的天幕上一鉤蒼白的殘月,宛如血已流盡的傷口。遠處傳來轆轆的馬車聲響,吱吱呀呀,忽走忽停。

細狹的山穀中並沒有路,這駕車施施而來的人也不知是誰,在這冬日荒野之中,走得不急不緩,似是並不急著趕路。

滿穀盡是銀白,間雜著些灰褐的枯枝,偶爾見一點耐寒的綠色,霎是荒涼。馬車的主人是一位一身布衣頭裹藍花布巾的婦人,年紀約有五旬,馬車行走間,她偶爾彎腰揀些枯枝綠葉,拿到眼前細細看看聞聞,或放到嘴裏咬一咬,卻像是在找什麼草藥。

車行至一處背風的崖壁下,緩緩停了下來。借著微微光亮的天色,隱約可以看見崖壁下雪地中一抹極淡的顏色,像是一個臥在雪中的人。

布衣婦人下車向那邊走過去,走得近了,才看清那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淡青衣裳的少年緊緊抱著月白衣裳的少女,仰躺在雪地上,懷中的少女伏在他身上,兩個人都閉著眼睛,似已昏迷。

布衣婦人仰頭望了望頭上的懸崖,崖頂雖不高,然而這樣懷抱著一個人跌下來,自然難免受傷,何況他全力護著懷中的女子,便顧不及自身。隻可惜這女子看起來已是病入膏肓,隻怕他是白救了一場。

微微歎息了一聲,布衣婦人彎腰欲抱起那女子,卻不料那青衣少年雖是昏迷中,卻仍不放手,她竟是搶不過來。想了想,她回馬車上取了些藥物清水來,便先給那少年灌下去,等他醒來。

片刻後,少年眼睫微動,慢慢睜開眼睛來。那雙眼睛初一睜開,似是還未恢複清明,那眼神茫茫然地凝望著眼前灰沉的天空,嘴裏喃喃地低聲說著什麼,布衣婦人側耳細聽了聽,才聽清他似是在叫“小月”——想必便是他懷中女子的名字。

她柔聲勸慰道:“這位姑娘還有氣息,讓我看一看她可好?”

少年的眼神凝滯了半晌,慢慢轉向她,停頓了一時,神智方才漸漸恢複。他動了動欲坐起來,才支起半個身子,又忽然止住動作。布衣婦人看他的神情,大略明白了些,道:“你的腿大概摔傷了,最好莫要動。”

她去抱那仍在昏迷的少女,他略一遲疑,便不再阻止,看她蹲下`身抱起少女半個身子,細細察看了一時,半晌,他輕聲道:“她……她……”

他沒有問出口。布衣婦人知他不敢問生死之語,沉吟片刻,道:“她還可救。她應是不慎中了藥毒,損傷了髒腑,我雖能救她性命,但是……心肺的損傷已不可能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