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他坐回馬鞍上，隻手拉著韁繩在馬車旁笑道。
離雪聽了，睫毛輕顫緩緩打開，紫眸內映入滿目花色，美不勝收。
“好美！”她不禁歡喜道，就上前要將這一把花束接過來。
“等等。”焚夜依依不舍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隨手從身上扯了塊袖布下來，將花莖用布包好，又遞進馬車內，“小心紮手。”
“謝謝。”離雪還未道完謝，臉便先紅了。自成親到現在，兩人間一直都是若即若離，從剛開始的相敬如“冰”，到現在他總愛打趣招惹自己，而自己心頭亦不知為何，更加喜歡這樣爭吵鬥嘴的感覺。初起時，她對焚夜，連多看一眼都是怕，都覺得會讓自己產生無盡的奢望，想而不得最為難過，所以她想都不敢多想。
現在她在他麵前，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像最初那樣畏畏縮縮，更不像以往連多說一個字都要在舌尖斟酌一番，她越來越肆無忌憚，敢與他針鋒相對的吵嘴。就連偶爾明明惹到他生氣，變了臉色，她都不再害怕他會甩袖而去，就像心底已經認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必然會在她身邊。
可他會一直在她身邊嗎？離雪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手中捧著花也覺得無力，臉上笑容更如她突然轉變的心思一樣，僵凝起來。
“怎麼了？”焚夜見她嘴邊笑容慢慢收了回去，敏銳發現一點，剛想再問幾句，卻臉色率先一變，一隻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黑色刀鞘上，“關上窗戶。”
離雪就見他臉色沉了下去，雙眼如墨望著車隊的前方，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有連繼不斷的破空之聲從前方傳了過來。
“有埋伏！”左護衛大喝一聲，接著鏗鏗刀劍相接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數十根短箭相繼飛過車旁，不待離雪再深想，焚夜深深看了她一眼，隻手一揮，她還未看清他有所動作，馬車車窗已被掌風挾勁帶上。
窗外一時短兵相接，離雪在馬車內聽到時有哀叫聲傳來，便覺背脊一涼。卻更加知道，自己出去是於事無補，隻能呆在馬車內，忐忑不安地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打鬥聲哀叫聲不斷，就連刀劍入骨的聲音，與血噴湧而出的聲音都清晰在旁。離雪不由抱緊雙臂，暗暗在心中祈禱焚夜不要出事。
過了一陣，所有聲音慢慢平息。離雪剛準備掀開竹簾，就聽見左護衛嘶聲道：“門主小心，他們在用毒煙！”剛說完，四周響起幾聲痛苦的咳嗽聲，接著，這些聲音亦都一一消失。她再也忍耐不下去，此時，就算是死，她也要站到焚夜身邊。心中有了決定，一把掀開竹簾，就見馬車前駕車的位置上，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蒼青色的長衫上已經沾滿血跡，左臂被人一刀劃開，深可見骨，黑發因為打鬥已經散了幾縷落下來。
明明是一身狼狽的人，卻巍然如山，右手握刀，立在她身前，紋絲不動。
黑色刀身不沾血，血都順著刀身滴落下來，腥紅刺目。四周躺滿了人，已經分不清敵我，也分不清誰還活著。在他們前麵卻有一陣黑煙平地而地，將他們圍困在其中。
“焚夜！”離雪凝視著他，悲愴叫了一聲，她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事情，這場廝殺的慘烈已經超過她的想像。
“沒事。”身前的人並未回頭，背挺直，如同他手中的刀身，立於天地間，斬釘截鐵告訴她這兩個字。
“果然不虧為快刀門門主。”黑煙中後麵有人陰陽怪氣說道，“居然能一招殺我千絕宮上百人。”
“哼，沒想到千絕宮居然也淪為七王爺爪牙。”焚夜冷冷道，“居然還有其它武林幫派也一同前來了。怪不得之前他會找借口結集江湖人士，原來都在為對付我而做準備。”他冷笑說完，黑煙之中，緩緩出現了一群手持武器的人，穿著各不一樣，卻都用布蒙麵，怕被毒煙所迷。
離雪見到這麼多人大吃一驚，這場截殺的敵人數量超出她的想像，心中擔憂更甚，再一抬頭，正好看見焚夜落在身側的左手手指在微微顫抖。
“大家快上啊，他用真氣打散毒煙，現在內力不濟。”也有人發現了這一點，那人陰狠目光盯著焚夜的左手，大聲喊道：“七王爺說了，焚夜人頭值萬兩黃金。”喊完，周圍的人都蠢蠢欲動，拎刀提劍往前，那人卻不動聲色往後退了一步，是要隔岸觀火的心態。
“閉上眼睛。”焚夜低聲說道。
離雪看了眼步步逼近的人群，再看一眼身前的男人，腦海中隻留著蒼青長衫的偉岸身影，“焚夜，你答應過我，不會再趕我走。”她依言閉上眼，又接著道，“所以，我要與你榮辱同擔，生死與共。”
“傻瓜。”他的聲音突然響在耳畔，似乎彎下腰來，燙人鼻息滾落在她臉上，讓她終於不再羞怯，而是主動大膽伸出手摸索著，摟住了他的脖子，就聽見他平靜說道：“我們現在要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