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來也簡單,便要追溯到他還未封王時,第一次去南疆督戰,正巧趕上白象部的一支商隊被俘。
說是商隊,其實做的是無本買賣,走到哪裏搶到哪裏,以至於南疆的齊人一見到包著頭巾的山民都要繞的遠遠的。
彼時開戰在即, 蠻族之人在軍營附近鬼鬼祟祟, 別管是不是願意投降,一律都被殺了祭旗, 財物和奴隸便分給了幾位將軍。
三皇子人剛到南疆,但也得了一份。正好他來的時候輕裝簡行沒帶服侍的人,見送來的兩個侍女容色不俗,表麵推卻兩句便收下了。
這二人之中,便有一個是花鏡。
“當時也是我未多想, 那花鏡雖然談吐不俗,舉止有禮,本王隻當她是被調教過……”
鈴仙挑眉,不置可否地喝著茶,不得不說雖然安王平日裏看著十分樸素,但是王府中的用度真都是頂尖兒的。
他哪裏是沒有多想,分明就是趁火打劫。明知道花鏡的身份可能不俗,但是如今流落至此,在蠻人手中走了一遭,不論她是哪一處的貴族小姐,可都沒有身價了。
況且他堂堂大齊皇子,若是能許個貴妾的名分都是抬舉了她——這自然也是因著他並不了解多摩之國情。
鈴仙知他其實早就連腸子都悔青了,也不戳破,示意他繼續。
安王便定了定神又道:“後來……那花鏡貼身服侍了本王一陣,前線爆發了戰事,本王前去督戰,不能帶著女眷,便將她安排在當地郡守的別院裏,結果等本王凱旋,卻得知那人已經跑了。”
“跑了?戰時城門緊閉,沒有將領手諭連當地軍兵都不能隨意出入,她一個落在商隊手中的弱女子,是怎麼長了翅膀逃走的?”鈴仙追問道。
安王蹙眉,歎了口氣道:“當時本王也有這等疑惑,那和她一起的另一個女奴也失蹤了,不過那一個後來找到了屍首……那個女子死相可怖,四分五裂的丟在城牆邊上……”
說到這一句的時候,安王陡然臉色一變,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語道:“對啊,當時明明就發生這樣詭異難解之事,為何就誰都沒當回事,全做是私逃後意外身死料理了呢?”
鈴仙也歎了口氣道:“那花鏡現在可是多摩國的祭司,當年雖然還年輕,恐怕也不差。你們中了她的咒術而不自知,興許她就是當著你們的麵光明正大出城去的呢。”
安王點了點頭,“對……一定就是這樣,本王當時也不知道她懷了身孕,不!她興許根本沒有,隻是找了個怪物來栽贓陷害。”
“陷害倒不是。”鈴仙無情地戳穿了安王的自我安慰,“那孩子定然是你的骨血,隻是還在母胎裏,便被汙染成了非人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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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再一次看到花鏡的時候仍然是在那所別院的花園裏,她坐在池塘邊的石頭上,將羊皮卷在膝上攤開,而貓在她身邊,將身體蜷縮成一團,姿態就同真正的貓一般。
很顯然,花鏡並不是真的在研讀什麼。
“我以為會是另一位過來呢。”她偏頭笑道,“聽說你們大齊很重男女大防,竟然不避嫌麼?”
“化外之人,談何避嫌與否。我今日來,便是來問你要一句準話,若是要即刻帶那個孩子離開大齊的土地,還想要提什麼條件。”白卿站在離她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冷冷地道。
“條件?”花鏡笑了,詭異的妝容下帶著一絲仿若幻覺一般的天真。
“徹底放棄白象和騰蛇兩部,那麼作為多摩使臣,我確實可以試著將狸奴帶回多摩,但是能不能成功,未必是我能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