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後起身來,像個大人一樣在她身上輕拍兩下,“您什麼也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吧,聽蕭公子說,明天起就要趕路了,到時候舟車勞頓,也休息不好。”
明霜淡笑著嗯了一聲。
未晚把整理妥當的包袱擱在一邊兒,吹了蠟燭,輕輕掩門出去。
農婦家的客房不多,又大部分是女眷,蕭問晚上常是在院外將就一夜,習武之人耳力靈敏,這樣也方便發覺那些風吹草動。
明月當空。
又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一晚,明霜在被窩裏緊緊握著拳頭。
所有人都瞞著她,甚至也不知他現在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她此刻後悔到了極點,試想之前要不那麼冷言冷語的對他,眼下也不至於鬧到這步田地。
堂屋裏亮著燈,恍惚聽到有人在說話。她支起身子坐了一會兒,隨後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下床。
未晚和姚嬤嬤坐在廳中,明霜艱難地挪到門邊,靠在牆上側耳偷聽。
“今天你也進城去了,怎麼樣?到底是什麼情況?”
未晚皺著眉直搖頭,“還能怎麼樣,人肯定是被抓到了。不僅如此,還有更糟的。”她咬咬牙,心中也有些難受,“刑部那些推官下了狠手,足足拷打了三天三夜,知道江侍衛嘴緊,怎麼都不說,於是便把人掛在南門口。”
她說著拿袖子往眼角上一擦,哽聲道:“官府放出話來,說要是示眾揚威,以示儆戒,都給進出門的老百姓提個醒,再敢大逆不道這就是下場。”
姚嬤嬤聽完歎了口氣:“那些人打的什麼主意,猜也猜得到了,這麼做是無非是想把小姐引出來。她放不下江侍衛,要是得知此事,定然不會撒手不管。”
未晚掩著嘴哭道:“怎麼辦呢?我看他傷得好重……”
“那位蕭公子怎麼說?”
“他什麼也沒說……”
這會兒提出要走,隻怕也是不想讓明霜發現,姚嬤嬤低聲喝止,“記住,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小姐知道,一切等咱們到了江南再說。”
“誒。”未晚訥訥地點點頭,然後又遲疑,“小姐遲早會知道的,到那時,她該有多傷心啊……”
“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姚嬤嬤輕歎,“總不能讓小姐也跟著出事。”
明霜倚著牆,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良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窗外的月色朦朧不清,樹影橫斜,愁雲慘淡。
她就這麼坐在地上,一直等到外麵燈光熄滅,再無動靜,才緩緩挪到輪椅旁邊去。
輪椅上的一切都是按著她的喜好準備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她定了定神,嚐試了四五次才爬上去,為了不發出聲音著實也費了一番功夫。
繞過正廳,走進後院,未晚和姚嬤嬤已然睡熟,都這時候了,水井旁邊還有一個在慢條斯理地搓洗衣裳。
老年人睡得少,總是愛在三更半夜做點活計。
明霜搖著輪椅過去,動作雖不算大,也足以讓人發覺。老婦停下來,抬起頭看她。
“姑娘這麼晚了,還不休息麼?”
明霜眸色柔和地望著她,“我有件事,想要麻煩您老人家。”
老婦哦了一聲,“用不著這麼客氣,您說吧。”
“我要進城。”
話音落下時,老婦明顯怔住了,半晌沒說話,隻是遲疑著。
明霜低聲央求,“不需要勞煩你太多,能把那輛驢車借給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