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搓了搓手裏的衣服,麵沉如水。
見此情景,明霜心中已有答案,人家肯收留她這樣的朝廷欽犯已是不易,自己的確不應該再得寸進尺。她頷首淡笑:“為難的話也就罷了。但請您老人家不要把這事告訴蕭公子和我的兩位朋友。”
略一施禮之後,明霜搖著輪椅從她旁邊過去,正對麵就是後門。
老婦終於放開手裏的活兒,悵然歎息道:“姑娘這是下定決心了麼?”
她聞言回過頭:“下定決心了。”
“沒有車馬,您打算怎麼過去?”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明霜淡淡道:“那就這樣過去,哪怕是爬,也要爬到城門外。”
果然都說人不輕狂枉少年。誰年輕的時候沒個喜歡的人呢。
老婦無奈地站起身,擦幹手上的水,上前叫住她。
“罷了,你們這些大家閨秀沒駕過車,驢車比馬車更不好使,我送你一程吧。”
她驀然回首,眸中帶了幾分意外,“多謝老人家。”
“你也別謝我,自己保重才是真的。”老婦言罷,走到角落裏去套車。
後院中,聽得吱呀吱呀的聲音響起,坐在樹上小憩的蕭問打了個嗬欠睜開眼,簡陋的驢車披著月色駛出院落,車上有一個固執的背影,身後是一串清輝,光影交織。
他扶著額頭暗歎了口氣,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女人啊,一到緊要關頭總是意氣用事。不過這樣也好……有個肯為自己犧牲的媳婦兒,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想想他有些羨慕江城了
蕭問活動活動筋骨從樹上跳下來,牽了馬,翻身而上。
*
綿長的官道筆直而平坦,天才初初發亮,密林中薄霧彌漫,世間一抹淡白,朦朦朧朧。
隨著鍾樓上鼓聲響起,城門也在此時緩緩打開。
平地裏卷起的枯葉,把這一路風景渲染得越發蕭條。進城的人稀稀落落,或有牽著馬,或有駕著車,不疾不徐地往裏走。
但凡從城門下經過的,無一不抬頭往頂上望一望。
城牆上高高的吊著一個人,似乎有好幾天了,一直閉著眼睛,身上遍體鱗傷,也不知是死是活。然而行人皆不敢駐足多看,熱鬧瞧久了,四下裏守城的戍衛二話不說就會上來拿人,以共犯之罪論處。
於是路過門洞時,人們都會不自覺加快腳步。
不多時,一輛裝滿草料的驢車悠悠出現在城門之外,驢子很老了,每一步都磨得極慢,明霜就坐在車前,一抬眸便能看到城牆上的那個人。
微風輕拂,搖搖欲墜,毫無生氣。
她心裏也跟著揪緊,疼痛難當,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盡管瞧不清他的麵容,但那一身腥紅卻刺痛雙目。
她狠狠扣著車沿,手腳冰冷一片。
這麼久了,他是受了多重的刑,才會傷成這樣……
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支羽箭,不偏不倚,恰好從江城兩手所綁的繩索上擦過,他立時從城門上往下落,砰的一聲,倒在門前。
守城戍衛唬了一跳,正拿起刀槍蓄勢待發,然而定睛一看,發現竟是這個半死之人掉下來了。隻是虛驚一場,幾個人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走上前往他身上踹了一腳。
“我還以為是什麼怪東西,原來是他。”
另一人咬著牙罵道:“成天對著這麼個要死不活的僵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