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楓林路十一號,貢誌雄自然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不等坐定,也不管誌英如何對他使眼神、做手勢,發出什麼樣的暗示,希望他少安毋躁,便直衝著修小眉去了:“張大康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怎麼回事’?你們今天怎麼了,老是張大康張大康的……”修小眉的臉微微一紅,強撐著反問。貢誌英怕事鬧大了,不可收拾,忙上前,推開誌雄,又把修小眉拉到一旁坐下,微笑著溫和地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剛才我們去您家,原想約您一塊過來的,沒想在您家的樓前看到那個張大康了。”修小眉心一慌,嘴上卻依然強硬:“看到了,又怎麼了?”貢誌雄冷冷一笑:“我們看到他想擁抱您。”修小眉臉一下大紅,忙說:“胡說!”誌雄正要大發作一下,誌和上前幹預了。他往後拽了一下誌雄,用力很大,差一點把誌雄拽倒,然後瞪大了眼睛,一聲不吭地狠狠看住他,那意思是:“你想幹什麼,傻小子?一會兒爸就回來了,這是你胡來的時候和地方嗎?再怎麼說,她還是我們的嫂子,大哥的遺孀。請講點分寸,好不好?!”

靜場。

貢誌雄掙脫開二哥那隻有力的手,自嘲般地對修小眉說道:“其實,有人想擁抱您,也沒什麼……”修小眉極其難堪,又極其痛苦地叫道:“誌雄!”又是一個短暫的靜場。然後,貢誌和緩緩地開口說話了:“嫂子,我相信,誌雄跟我們家其他人一樣,都沒那個意思要來幹預您的私生活。在這方麵,您有充分的自由,也有充分的權利。你應該了解,我本人就是張大康的朋友。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們甚至可以說是很好的朋友……”修小眉無所適從地攤開雙手說道:“今天晚上我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不會是召開張大康專題討論會的吧?如果今晚就這麼一個話題,我不想再跟你們談下去了。”貢誌雄嘲諷道:“嫂子,我想我們還是應該在爸爸回來前,結束這個話題。否則,當著他老人家的麵,再談這件事,也許就更不好了。說實話,我們感興趣的還不是張大康想擁抱您這一點……”修小眉又一次漲紅了臉:“擁抱擁抱擁抱,是的,他想擁抱誰,這是他的事。如果你們覺得他不該擁抱誰,你們跟他談去呀!”貢誌英勸道:“嫂子,您讓他倆把話說完。我們真的沒惡意。您還不相信我嗎?”修小眉氣呼呼地往一張仿維多利亞式樣的軟墊靠背椅上一坐,不做聲了。“……”“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在私生活方麵,您擁有完全的自由。將來不管您跟誰好,您永遠是我們的大嫂。如果您堅持要跟張大康來往,我們可以向您提供某些方麵的建議。因為我也罷,誌雄也罷,都比較了解他。比如說,據我了解,他要擁抱一個女人,尤其是像您這樣身份的,除了情感和性這兩方麵的常規因素外,他一定還會有別的方麵的考慮和打算……”貢誌和一邊說著,一邊向修小眉遞過去一支煙。修小眉沒接。

貢誌雄站起來也走到修小眉麵前爽爽地說道:“嫂子,我不會說那種拐彎抹角的話。坦白地說,對張大康這個人的看法,我和二哥不一樣。他瞧張大康,基本上是一堆臭狗屎。我呢,也不能說他在我眼裏就是一朵花,但我對他,確確實實是持基本肯定的態度的。這人非常有能力,有魄力,非常有經營頭腦,是個能獨當一麵,可以成大事的人,應該說,我非常佩服他。當然了,他也是一個非常有手段的人。但我一向認為,這一點沒什麼,要成就大事,就得會玩手段。當官是這樣,經商更得是這樣。隻要符合遊戲規則就行。必要時,甚至還得下狠心,所謂‘無毒不丈夫’嘛。他就是這麼個人。如果您不是我嫂子,知道您跟他來往,除了祝福,我還真不會說任何話。但誰讓您偏偏是我的嫂子呢?說實話,我現在真替您擔心,我真不願意您在他那個坑裏陷得太深。我真的擔心他在您身上正玩著什麼手段……說破大天去,您畢竟是我的嫂子啊。退一萬步說,我不為您想,也得為我們的大哥想想,咱們得讓他在天之靈永得安寧啊。”

“他想讓您幹嗎?”誌英溫和地問。

“……他希望我到他新辦的一個公司裏去做事……今天他來就是跟我談這件事的……”修小眉也平靜了許多,能正麵回答這幾個家人的問題了,隻是語調顯得木訥。“他又新辦了一個公司?”貢誌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