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呂媽媽和苗媽媽兩個送來了。”

才說著,房門大開,兩個媽媽果然拖著個滿臉淚痕一身塵土的貞秀走了進來。這兩個媽媽何等精明的人,見蘇氏蓬頭亂發的坐在床上,又屋中兩個姑娘亦是滿臉淚痕,便知這二房今日又在家中作妖,是而冷冷道:“四姑娘怕是失心瘋了,在隨和居門前又滾又鬧的,吵的老祖宗不能安歇。老祖宗特地叫我們來說一句,你們本是來祝壽的,壽既已畢,早早的原回鄉裏去唄。莫要再在這裏鬼哭鬼鬧的,把那點恩情都鬧成了仇,往後可就更不好走動了。”

蘇氏聽了這話,心中仍存的那點火星頓時成了灰燼,在床上伏首道:“你們回老祖宗的話,就說媳婦知道了,明年這時候還來給她祝壽。”

兩個媽媽冷冷掃了她一眼,回身出門去了。

二房母女們皆是望著被人抬進來的貞秀,就見貞秀擦了眼淚把頭發略攏一攏,仍起身跑出去了。

蘇氏長歎一聲道:“也罷,咱們收拾收拾走吧。”

隨他們而來的趙和早起就備好了馬車在外候著,因昨夜貞媛貞書兩個就收拾打理好了包裹,是以此時也隻是把妝台上的簪花釵粉略作收拾,便可以出門了。

待到她們幾個上了車,貞秀仍未出來。蘇氏以為貞秀總算找到了方法留下,便催那車夫道:“咱們快走吧。”

車夫才要加鞭,就見門裏哭哭啼啼走出個蓬頭亂發的貞秀來,懷裏抱著個鼓鼓的包袱,邊走還邊往府裏回望,隻是竟連個送她的人都沒有。她委委屈屈上了車,又把個貞書擠下了車。

蘇氏見貞秀上車來倒頭便睡,她又生的胖壯,一人足足占了半車去,氣的踹了兩腳道:“你不是攀上了高枝,怎的不留在京裏?”

貞秀向邊上挪了挪,高聲道:“還不是怪貞書?若不是她惹了二姐姐痛恨,定會留下我的。”

蘇氏道:“那你了?你把……”

外間車夫就坐在車沿上,而趙和也走在另一側。貞書怕外院男人們聽到這些話,高聲道:“這是街上,回家再說唄!”

蘇氏氣的不行,暗擰了貞秀兩把。貞秀知外間有外男在,故意捏著嗓子尖叫了幾聲,把個蘇氏氣的止不住翻白眼,低聲道:“孽障!”

貞書二八年華頭一回來京,就此便要離開了。此時日頭也才剛升起來,馬車行過一處街市,行人頗多,人聲沸壤。趙和指了一處店鋪道:“當年我曾在那裏學徒,一晃竟有二十年了。”

貞書回望,見是一家銀樓,笑道:“瞧不出來趙叔竟還是個銀匠。”

趙和搖頭道:“不是,那裏當年是個字畫裝裱鋪子。”

貞書見此恍然大悟道:“怪道咱們家裏的書畫皆不送到外麵裝裱,原來是宋叔有這手藝。”

趙和道:“這些日子在京中,我也逛了許多裝裱鋪子,見如今的裝裱技藝也未有多大進步,反而不及原來。許多祖傳手藝俱已失傳,真是可惜。”

這趙和原不是家仆,隻是他與蘇氏陪嫁的丫環成了親,又兼在外漂泊不定,便定居在宋岸嶸家中,平常隻以兄弟謙稱。前年那陪房故去,如今這趙和仍還是孤身一人。

因來往車輛較多,車行漸慢,貞書邊走邊瞧了瞧四周店鋪,忽見一家成衣鋪中走出一位成年女子,端著盆水潑到了地上,她還未及歸攏頭發,臉上也未著脂粉,顯然是方才洗過臉的樣子,是而恍然大悟道:“這些店鋪裏,人怕是住在上層或者內院,外麵一間直接用來做生意,倒是省了再尋住處。”

趙和道:“古往今來的商戶,皆是如此。”

車行過東市,再行的半個時辰,便是城門。出了城門,仍有三十裏時斷時續的繁華,如今天下大定,北蠻安穩,又值名君治世二十餘年,京中一派升平繁榮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