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秀低頭歎了口氣道:“二姐,原來妹妹不懂事,有些地方對不住你。”

貞書揮手道:“自家姐妹,說這些做什麼?你腳小站不住,快上樓去吧。”

貞秀轉身走了。貞書將這些碗盤清洗幹淨,一並將自己不在的幾日裏廚房中堆積的油塵一並揩拭幹淨了,才掏澄了帕子搭好,自己燒水淨了手臉,端了盆熱水上樓燙腳。待做完這一切躺在床上,她才長聲苦歎起來。

那日上馬時本想著拒絕他要他死心,等回家時,她卻鬼使神差答應了他要嫁給他。

“皇帝的孌寵,臭名昭著的太監。”貞書喃喃念叨著。

貞書憶起他的相貌,言談,身姿,並他與自己相處的點點滴滴,搖頭暗道:他並不是那樣壞的人,正如那王參知在醉人間中的傳言一樣,或許隻是旁人的誤解罷了。但是如今日這般封河封道的事情,是必不能再叫他幹了。

貞秀眼看出嫁,貞怡最多也不過等個兩三年。頂多再有三年,兩個妹妹婚事落定之後再談嫁娶,或者這事情就沒有如今這樣難了吧?

那時候她亦成了老姑娘,隻要有人來求娶,蘇氏才不管是不是太監,隻怕隻要是個人她都能願意。少年女子的心事就是如此多變,雖方才愁苦不已,待到入眠時,她嘴角已經噙著淡淡的淺笑了。

次日清早,破天荒蘇氏與貞秀貞怡幾個起的比貞書還早。待她揉著眼睛出了臥房,就見貞秀與貞怡兩個已經坐在外麵纏足,她向來不愛看這些被纏的細伶伶的小足,搖頭歎氣就要下樓。蘇氏過來堵了伸了手道:“掌櫃的,給些錢。”

貞書記得去劉家莊之前才給過蘇氏二十兩銀子的家用,以為必能頂得一個月,這掐指算算才不過四五天,因問道:“前幾日才給過娘家用的銀子,何以用的這樣快?”

蘇氏瞪眼道:“那裏不是花錢的地方?一家子人睜開眼就是柴米油鹽那一樣不用花銀子?”

貞怡插嘴道:“是要給兩個姐夫們置備春闈的東西。”

原來是為了這個。貞書揮手道:“我自會讓學徒替他們去辦,你們小腳伶仃的何苦再跑一趟?”

蘇氏人生最大的愛好就是買和置,聽了這話皺眉道:“他們小毛孩子那裏會置得好東西?那爛棉爛糠芯子的絮子置來了,半夜將了兩個凍死在考場裏怎麼辦?不是好墨進了場子化不開怎麼辦?還有宣紙,就算打草稿也須得是上好的。”

貞書自房中取了鑰匙開了櫃子,又抽了張二十兩的銀票給蘇氏。蘇氏見了扔給她道:“這點子夠作什麼?你這樣小氣不如我去當頭麵算了。”

她前番在銀樓裏置了一套值個上千兩的頭麵,如今動不動就說要當頭麵。貞書也聽慣了,不在意。隻是前番已是二十兩,這下二十兩還不夠,便忍不住又問道:“置那些東西能用多少銀子?”

貞怡插嘴道:“還有兩位姐夫住店的房錢。”

貞書忍不住叫了一聲道:“我前番才給了章瑞五十兩銀子,他便是住在醉人間都能頂得十來日,如何要娘來掏錢給他找客棧?”

蘇氏道:“他不是還要拜師門,請師尊吃飯,給師尊見麵禮,那一樣不要銀子?”

貞書心內暗誹道:怕是跟師尊一起同嫖吧,這才是最費銀子的。

她不得已又掏了將五十兩的出來,換了那張二十兩的回來重鎖回櫃子裏,氣衝衝下得樓來,就見宋岸嶸在一樓大案上鋪平了宣紙展了顏色在畫紙上畫著。貞書湊過去叫了一聲爹,宋岸嶸回過頭來笑了笑問道:“劉家莊可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