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雖是個極好說話的,但也是個極講原則的,聽我這話,登時陰下臉來:“生死自有定數,再說我也不是掌管生死的判官,你叫我徇私放了他,我如何交代。”
“你先前也說,他的命格不該這時候完結的,隻是受了妖邪所傷,即便放了他,判官也不知道。求求孟婆大發慈悲,就放過他這一回吧。”
那遊魂起先還是一副混沌的狀態,聽了我們的言語,折了身看了我一眼,登時有了生機,驚喜地喊道:“疏影,是你啊,我這不是在做夢麼?”
這聲“疏影”喊得我的靈魂七竅失了六竅,隻剩一竅確信他是樊天無疑,當下二話沒說,便跪在孟婆跟前。
孟婆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我不賣你這個人情,隻是你領了他去,他也活不過三日。何苦到時又傷心一次。”
我仿佛被雷轟了一般癱在地上。
樊天卻還朝我一步一步地挪過來,那魂魄搖搖晃晃,每走一步都似乎有散亂的意思,口中卻叫道:“疏影,疏影。”
孟婆終究是個心軟的命官,揮了揮手:“帶去吧帶去吧,若是他造化大,興許也有救。”▲思▲兔▲在▲線▲閱▲讀▲
我剛死的心又燃起那麼一絲小火星。
“你須得弄清了是什麼妖精傷了他,再以妖精索要的東西交換,興許能救得一命,隻不過,大抵傷人的妖精取的都是人命,你若應了,便是種下大孽,要遭報應的。”
我千恩萬謝地從孟婆手裏牽了樊天。
醒來時,便見無過一臉嚴肅地盯著我,臉色煞是難看,許久,才艱難地說道:“影子,你先靠在牆上。”
“怎麼了?”
“我等會要說的話……你可一定要撐住。”
我隱隱察覺他要說什麼。
“樊天回來了!可他……死了。”
第二十章 奪魂(一)
我這才醒悟,那夢境竟不是夢境,是我在睡夢中憑著意念行的事。也虧得那個夢讓我有了些準備,不至於聽到這個消息時再被雷轟一次。
他死了?他豈能這麼輕易就死了,我費了多大辛苦才將他從孟婆手裏牽來。
波瀾不驚地整了整頭發,我對無過說道:“去看看。”
無過看我的眼神甚是擔憂。
“疏影,你沒事吧?”
“我沒事,難道我非得要鬧得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才正常?”
無過點了點頭:“總比你生也無歡死也無謂好些。”
無過到底是最了解我的,我深以為然。我這一千多年來,總自以為算個成熟的妖,遇事沉著,不大喜也不大悲。實則沒有遇到讓自己大喜大悲的人和事來。做妖做得太過平靜,連我自己都信了自身的修為,難為無過能撥拉開烏雲見殘月,知我心底還是埋藏著性情中妖的種子。
故而在他看來,我聽到這消息理當當場暈厥,再悠悠醒來,說句:“樊天,你好……”順勢噴出一口鮮血,折個幾百的功力才不枉費我心心念念哲凡一千多年。再不濟也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使了中氣唱個《十三祭》,嚇死一幹凡人,以告慰樊天的亡魂。
我這等表現怎能不讓無過擔憂。
他卻不知道我收了性子是急於見見奪了樊天性命的妖精,我若失了這許多元氣如何答應他的條件。
我掰開了鐵欄杆徑自走出牢房。門口幾個守衛好容易忘了昨日的事,見我們悠然走出來,提了劍指著我們抖了半日不敢下手。無過溫和地問道:“是你們自己讓開還是你們自己讓開?”
這話把我繞得雲裏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