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我很好,也沒有受什麼驚嚇,順順利利地回來的。”
雲弗又細細地把她看了一回,這才舒了口氣,道:“你這丫頭,慣常隻把好聽的話拿來哄我。”便攜著她的手,道:“這一路上怎麼也辛苦了你,要不要先回房去好好休息一回,再說別的?”
顧瑟道:“娘|親怎麼曉得我幾時到家的?”
雲弗嗔道:“你爹爹帶了封信回來,又吩咐了顧德春去接你,娘怎麼會不知道。”
顧瑟道:“娘|親既然知道了,祖母想必也知道了吧?她老人家這會可有閑暇?”
雲弗抬指一點她額,道:“你一路奔波才剛到家裏,正該好好緩緩精神。你祖母那裏,自然有我去交代。”
到底至親骨肉。
顧瑟翹|起嘴角笑了起來,卻道:“娘|親,我不累的,我們還是先去祖母那裏請個安吧。”
祖母鍾老夫人早在幾年前就把府裏的中饋交到了母親手中,母親在大事小情上也十分尊重祖母,無論是在她記憶中還是在夢裏,兩個人的婆媳關係都十分融洽乃至相得。
也隻有在關於她和弟弟的事情上,母親才會有這樣看起來失禮的決定。
母女連心。
顧瑟的心意,雲弗又怎麼會不知道。
她眼神柔軟地撫了撫女兒的發頂,問道:“你爹爹說話不清不楚的,隻說是你遇到了貴人相助,到底也沒有說是誰送了你回來,咱們也好好好地謝謝人家。”
那人竟然毫不避諱地給她父親送了書信。
顧瑟知道他做事一向恣意卻周密,若是不想露出身份,也有的是法子。
他相信自己被她這樣一個小姑娘看破行藏了嗎?
顧瑟彎了彎唇。
等到他知道她送他的“回禮”會做什麼的時候,他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那張八風不動、七情不上的臉上,會不會出現一點別的驚異神色?
她卻隻是對雲弗道:“孩兒也不大清楚的,原以為是爹爹托了人去——這一路護送孩兒的,有還真觀的四位道長,娘|親可要替我好好招待他們。”
雲弗頷首道:“這個自然。不知他們還回不回觀裏去?便是在我們家做個供奉也使得。”
母女兩個慢慢地說著話,一麵沿著遊廊往裏走,丫頭仆婦們在身後屏聲靜氣地跟著。
顧府的正房樵蔭堂在中路的第三進。
方進了樵蔭堂的院子,就有滿眼濃翠欲滴的花木撲麵而來。
這時節已經近中秋了,帝京的氣候是頗有些寒涼的,蒔弄這樣一院子青綠的花草,可見養花人的功底了。
她記得在夢裏,太後娘娘做七十萬壽的時候,顧府晉上的賀禮中,就有一株顧老夫人鍾氏親手養出來的十八學士。
鍾老夫人是濟源名儒鍾誼生的長女。
不但熟識庶務,還頗有文名,交遊廣闊。顧瑟姊妹七八歲上都曾經被她指點著讀書,後來更延請了大歸在家的真定萬氏女書宗萬君嫻為顧家女學的西席。
顧家女孩兒的才學,在京師的貴女圈子裏也是一等一的。
鍾老夫人更是受到家裏人的尊重。
雲弗對上鍾老夫人屋裏服侍的大丫鬟,也十分的和善,笑吟吟的:“不過白走幾步路,還要勞你出來迎我。”
山茶也盈盈地屈了屈膝:“老夫人心裏頭惦記著大夫人和四姑娘,緊著催婢子來瞧呢。”
幾人分花拂柳地進了屋。
鍾老夫人正坐在西暖閣臨窗的大炕上喝茶,屋中還有一位姿容出眾的年輕婦人,並三個年紀各異的女孩兒。
顧家在顧瑟這一代,如今共有五個女孩兒,三個男丁。大房的雲弗進門以後,慶和四年生了大姑娘顧笙、慶和七年生了四姑娘顧瑟,轉年得了二少爺顧璟。二夫人蔣氏生了大少爺顧匡,在妾室生了庶出的三姑娘顧苒之後,又得了五姑娘顧莞,生辰隻比顧瑟小三個月。外放在任上的三房也是早早得了二姑娘顧晴以後,去年才寫信回來,說是三夫人因為不能再生育,做主為三爺顧九章納了一位良家妾,生了個男孩兒記在嫡母名下,便是三少爺顧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