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一說,又笑道:“罷了,我看今日這魚是釣不成了。”
仍扶著顧瑟的手,招呼淩畫約回殿內去。
宮女上了茶點。
白太後落了座,才指著顧瑟對淩畫約道:“這是顧家的四娘子,閨名一個瑟字,前頭有幾年不在京裏了,從前也文文靜靜的,不大出門,你想來是沒有見過的。”
又對顧瑟道:“這是皇後娘娘族裏的女孩兒,雙名畫約,也是個溫柔可愛的。皇後一直在大伽陀園修養,多虧了畫姐兒照料,想來皇後也不舍得她就走了,往後也是要嫁在京裏的,你們正可好好地親近親近才是。”
話語之間,宛然把顧瑟當成自己家的晚輩來介紹給淩畫約這個賓客。
也許是白太後維護的態度太過明顯,讓顧瑟心中那點源自“淩良娣”的隱約鬱氣都散去了,她站起身來,喚了一聲“淩姊姊”,態度十分的平和、端莊。
淩畫約也笑著叫了聲“顧家妹子”,掌中握緊了滾燙的茶杯。
她像感覺不到手裏的溫度似的,笑道:“顧家大娘子就極出色了,沒有想到家裏還藏著這樣一個佳人,怪道人都說‘明珠贈美人’,這天水綾穿在顧四妹妹身上,把我們都比的像馬棚子裏頭出來的……”
白太後就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也覺得這顏色極稱這丫頭,皇帝拿了今春十六造進的單子來,我一眼就看中了,特地留了給她。”
淩畫約手中的茶盞就發出了低低的、瓷器相擊的聲音。
她的手抖得有些端不穩杯子,索性放在了桌上,垂眸才看到掌心裏大片的紅痕。
恍惚之間,她聽到那山泉般清冽的少女聲音:“淩姊姊是身體不大舒服麼?不如請了太醫來看一看?”
她抬起頭,就對上少女柔和而關切的眼。
她定了定神,笑道:“多謝顧四妹妹的關心,隻怕是昨日沒有睡好,才有些失態。”
白太後半嗔半勸地道:“我這裏哪有那樣多的禮,既沒有休息好,隻管好好地歇著就是了,大可不必辛辛苦苦地來請安。你年紀還小呢,熬壞了身子,皇後要擔心的。”
淩畫約笑吟吟地道:“若我不來,今日可不是錯過了這樣出色的妹妹。”
又向顧瑟道:“回頭我去找你頑,你可不要拒我於門外才是。”
到底打起了精神,和顧瑟一起哄著白太後說了一回話,又團桌用了午膳,才一起出宮來。
兩個人在宮城永春門門口分道揚鑣。
淩畫約目送著顧瑟上了馬車,才回過身來,坐上了自己的車子。
她仰頭靠在軟榻上,抬手壓了壓額角。
貼身丫鬟蓮舟從廂壁的暗格裏找出一瓶藥膏,道:“姑娘,奴婢為您擦擦手吧。”
淩畫約卻道:“你去使人問問,接顧四娘子的車子是什麼時候等在這裏的。”
蓮舟下了車,過了一會工夫,才重新回轉來,低聲道:“回姑娘的話,宮門口的金吾衛聽奴婢問那輛車子的事,都不敢說話……隻有一個同咱們家有舊的小子,悄悄地告訴奴婢說,是從顧四娘子進了宮,就已經候在這裏了……”
那車是東宮的形製。
淩畫約盯著掌心的紅痕,眼中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白太後前腳把顧四娘子接進了宮裏,表兄後腳就派出了自己出行用的車子等在這裏。
她本以為和顧四娘子一同回京的那個姓越的少年才是表兄的牽絆……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對蓮舟道:“不拘你用什麼法子,把今天這件事,透給沈留仙身邊的人知道。”
天下世族之首河洛沈氏,唯一一個進京來的小娘子。
她又會做什麼樣的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