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隻有海,隻有鹽。”
“那裏的人, 也世世代代地,都以下海為生。”
“沒有鶯歌海的時候, 他們就吃魚、吃鹽,守著在中原貴逾千金的真珠和鹽巴,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地過一輩子。”
“您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求著把女兒送到鶯歌海去采珠。”
“因為這些珠子都是進給貴人的,因此采珠的女孩兒,隻要能活下來, 都被養的十分用心……”
顧瑟卻隻是笑了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笑容頗有些涼意,讓女掌櫃說到一半的話竟然一時難以為繼。
就聽到身後有個微微含笑的聲音道:“說得好,說得真是大義凜然、兼濟蒼生。”
女掌櫃有些倉促地站起了身, 就看到一個穿著半新不舊的鵝黃色霜華綢褙子的少女站在那裏,笑吟吟地對著這邊說話。
那少女身上的衣裳並不十分簇新,但穿在她身上,就有種十足妥帖、尊重的模樣,同她這個人一樣,帶著些亦古雅、亦溫存的矛盾氣質。
她鵝蛋臉兒,柳眉鳳眼,骨肉勻停,腰肢筆直,與顧瑟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倒有種相映生輝的味道。
顧瑟微微地笑了笑,對那女掌櫃道:“罷了,這原不與你相幹,言多必失,你竟不必多思了。”
女掌櫃麵上露出感激之色,深深地屈了屈膝。
顧瑟點了點桌上的兩隻匣子,又向那後來的鵝黃衫子少女道:“旁的不論,這副南珠卻果然是極品,閣下可要買下?”
她說話的時候,連在旁邊走動的樓中使女都停下了腳步,一時之間整個三樓都靜寂了下來,仿佛空氣中有什麼無形的氣場,在悄無聲息地彼此相抗衡似的。
那少女卻微微一笑,道:“雖然是好珠,但君子不奪人所好,便不與娘子相爭了。”
顧瑟灑然一笑。
她站起了身來,眾人這才看清兩個人連身量也在仿佛之間,隻是一個杏眼長眉,蕭疏明麗,一個形容端淨、儀態風流。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忽然齊齊露出一個笑容來。
顧瑟柔聲道:“沈先生,久仰大名!”
她用了“先生”這樣一個詞,讓眾人都有些微的驚愕。
隻有那少女所帶來的侍女驕傲地挺了挺身子。
女子能被人尊稱為“先生”,非在士林中有盛名不可。
那鵝黃衫子的少女注視著顧瑟,也柔聲道:“顧長憶,留仙也慕卿許久了。”
——長憶,就是顧瑟筆墨流傳在外時,所托的雅號。
原來她就是沈留仙。
她芳名遠播,但帝都真正見過她的人卻尚在少數,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偷偷地投了過來。
顧瑟含笑道:“蝸角虛名,當不得真。”
沈留仙道:“彼此彼此。”
她笑容柔和,沒有拒人於千裏的味道,反而十分的親善。
顧瑟就看向那站在一旁的女掌櫃,道:“這副珠子,記在我賬上。我想在這裏稍作休憩,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她是帶著笑意說的,但神態果決不容置疑。
那女掌櫃也十分的識趣,給桌上重新上過了茶,很快就帶著服侍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沈留仙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寶珠樓的茶也是南地名品,香氣輕薄,水霧嫋嫋。
顧瑟微微低下頭,吹著水麵浮起的葉芽。
沈留仙聲音舒緩而溫柔,道:“我很抱歉,那天曾在芙蓉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