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潮濕。

宮中凡有事,尚宮局都要安排女史候在左近聽傳,這時已經趕了過來。

她恭恭敬敬地打開了手中的扁木匣,將內裏的書冊呈現出來,跟在了顧瑟的身後。

雲弗心中有些焦慮。

白太後說了這樣的話,方才在皇後麵前還氣焰滔天的冉貴妃卻不敢出聲,貴妃心中對太後的忌憚可見一斑。

但這一本《內則》從顧瑟手裏遞上去,冉貴妃不敢明著對白太後不敬,卻必定恨毒了親手折她臉麵的顧瑟。

她不由自主地稍稍抬起了頭。

時已入夏,帝都也早就到了著紗的節令,十二重停雲紗的襴裙拂過朱紅色的地毯,不緊不慢地在她麵前緩步走過去。

步履端正、從容,每一步的長短像是尺子量出來的一樣齊整。

冉貴妃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著顧瑟。

顧瑟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神色像是要去同麵前的人敘話去一樣的柔和。

在冉貴妃麵前站定的時候,甚至還微微地點頭致意。

她姿態太過平靜、謙卑,讓冉貴妃輕蔑地勾起了飽滿的紅唇。

她卻就抬起手來,從女官舉著的木匣中取出了那一冊並不算厚的書。

《內則》不是孤本,這一本該是由宮中的書局印發,形製十分精美,靛藍色的封皮有些硬度,顧瑟學過裝裱,這時候還有閑情摸了摸紙張的觸♪感,猜測用的是彭蠡的一刀紙還是後韶的香雲紙。

她平平地托著這冊書,遞到了冉貴妃的麵前。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這樣的溫柔平和的模樣,冉貴妃目光陰鷙地看定了她,道:“依本宮來看,更需要這《內則》的,恐怕是顧四娘子你才是。”

顧瑟微微地笑著,道:“不知貴妃娘娘是以什麼身份賜我《內則》?”

當朝太子是中宮嫡出,顧瑟是賜了婚的準太子妃,不入品級之內。她說這樣的話,幾乎在明明白白地當著麵刺冉貴妃是妾妃。

顧瑟好像沒有看到冉貴妃要把她生吞了的眼神似的,柔聲道:“長者賜,不可辭。您若是不懂這個道理,隻怕要補的不隻是這一門《禮》。”

《禮記》凡四十六篇,《內則》隻是其一。

顧瑟偏偏引了一句《曲禮》,若是冉貴妃不接這“賞賜”,白太後既擺明了態度,恐怕當真不會多給她留臉麵,順勢再“賜”一卷下來,冉氏恐怕當即就要聲名狼藉。

第65章

冉貴妃冷冷地看著顧瑟。

顧瑟也沉靜地回視著她。

冉貴妃就微微地點了點頭, 道:“顧四娘子, 你很好。”

她抬起手來, 鎏金的甲套捏住了那冊薄薄的書卷。

顧瑟穩穩地拖著書底,輕聲提醒道:“娘娘拿穩了,可不要掉了。”

冉貴妃紅唇微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她的掌心擦過顧瑟的手指, 有一種毒蛇爬過一般的濕涼和黏膩。

冉貴妃又深深地看了顧瑟一眼,將那冊《內則》丟到了身邊的宮娥的懷裏,扶著她的手搖搖地離開了。

黃晚瓊就看到白太後微微地點了點頭,道:“瑟瑟,回來吃茶。”

給足了寵愛和臉麵。

顧瑟果然笑盈盈地走了回來,仍舊溫順地坐在白太後的身邊,像是無事發生過一般。

白太後這才輕描淡寫地道:“都跪著做什麼, 快起來。”

女官適時地道:“娘娘,蓮子飲已釀好了, 可要進上來?”

顧瑟看了滴漏裏的時刻,低聲道:“我來時看外頭起了傘蓋, 若是要移駕觀景台,這一會倒正好風光。”

白太後點了頭,卻道:“皇後,你帶著她們出去頑罷, 我就在這裏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