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道對尋常的女孩兒遠遠沒有那樣柔軟。

世上的大多數女子,生於何處,就長於何處、老於何處。仰頭是後宅四四方方的一小片天空,能在清明、上巳到城郊踏一踏青,已經是一年的盛景。

少女刹那之間的失落讓夙延川心中有些刺痛。

他的女孩兒,從很久之前就籌謀著去江南一個人過上一輩子,他一直知曉。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她聰慧靈秀,又有父族和外家的支撐,隻要不遇上天下傾覆的亂局,太平年月裏安穩一生,原是順理成章。

是因為他的自私、他的不能割舍,讓她放棄了自己的願望,心甘情願地留在了帝都這個漩渦裏,留在了他的身邊。

夙延川斂眉深深地呼了口氣,才柔聲道:“以後我會多陪著你出去走走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順勢移開了話題道:“我聽聞雲夫人喜歡湖石,你喜不喜歡?”

顧瑟柔軟的手指在他掌心蜷了蜷,卻又像是察知了他的心緒而安慰他似的,悄悄張開了手反握了他的。

兩個人頭碰頭地靠在一處,喁喁地說了一回話。

樓下的歌舞唱段似乎盡了一節,暫時地安靜了下來。

二樓就響起一聲高亢的讚歎:“好!”

顧瑟忍不住回過頭向外看去。

夙延川溫聲問道:“怎麼了?”

“這聲音仿佛有些耳熟。”顧瑟循著聲音凝眸望過去,就看見二樓以屏風隔開的雅座之中,有個青年男子排眾而出,拊掌道:“慶淮班不愧是揚州第一等的戲班,盛名之下,果無虛士!”

一麵就從袖中拎出個小錢袋子,早有侍奉在一旁的夥計機靈地接過,小跑著下樓送賞錢去了。

上下兩層樓,折廊間不遠不近的距離,足以讓顧瑟看清了那人的麵目衣飾。

她麵色微微地冷了下來。

夙延川沿著她的視線稍看了看,很輕易地就認出了使她生怒的該是哪一個人——那青年長身玉立,生了一副典型的顧家人相貌,穿了件寶相紋的潞綢圓領袍子,顯得十分的溫文爾雅。

片刻之間,又有另一個青年從屏風後走出來,攀住了前頭那青年的肩,兩個人笑著說了句什麼,又一同回雅座裏頭去了。

後來的這個人卻是夙延川的熟人,讓他不由稍稍揚了揚眉。

他詢問地看向了顧瑟。

顧瑟對上他的目光,卻微微地搖了搖頭。

她已經回轉身來,拿銀簽子挑了塊桃肉在口中慢慢地嚼了下去,才道:“我不過是替祖母心寒。”

顧家的習慣,子弟到了七、八歲上,天資、秉性都見了分曉,家中就為其在天下間廣擇師承,選定了合適的老師,即使要將孩子遠遠地送出幾千裏也在所不惜。

顧九識當年到退思書院求學,就是因為雲氏退思書院的山長雲既山是顧崇當年的同科,顧崇深知其人稟賦極慧,不但詩書俱精、見識廣博,還極擅應製,後來果然教得顧九識探花及第,是本朝都數得上的少年進士。

到後來結下兒女親家,成全了顧九識和雲弗的姻緣,所育獨子又到雲既山身邊去讀書,也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便是顧崇自己,觀其履曆,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

顧九枚是顧家百年罕見的異數。

而或許也是因為顧九枚的緣故,顧匡從小的課業都是顧崇親自教導,帶到八歲上,選了又選,才為他選了一位老儒做課師,送到了蒼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