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她將房門反鎖,從床頭櫃裏找出父親的照片,看著他慈愛的目光,心裏就難受,她不配做他的女兒,為了自己的幸福,明知他遭人陷害卻不幫他洗冤。
此時響起敲門聲,楊辛把照片放回原處。打開門,見是他,轉身就回到梳妝台,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力道頗大,扯得頭皮痛了,她也沒有知覺。
鏡子映出的臉,麵無表情,目光冷淡。
梁之郴深吸氣,扶住她的肩膀,“辛辛,你有什麼不高興,就說出來,別憋壞了身體。”
“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肚裏的孩子呢?”她嘴角掛著譏笑。
梁之郴扶在肩膀的手微用力,“原來我在你眼裏是那樣的人。”
楊辛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過她抿嘴沒有做聲。
梁之郴鬆手走到露台,將推門拉上,將背影對著她。
她呆呆地看著鏡子,眼光渙散,明白一件事,有些東西終究會不一樣。就算她可以假裝那件事沒有發生,可心頭的刺已牢牢生根,時不時會出來作怪。傷了他,也會傷了自己,最後的結果無非是兩敗俱傷。_思_兔_網_
晚上睡覺的時候,蓋著是一床被子,可距離很遠。以往每夜,他都會抱著她睡,今晚確是背靠背,準確的說是對著,並沒有挨著,有很大的空隙,可以塞下個大枕頭了。
整晚她都睡得不安穩,夢是一個接一個,每個夢裏都有父親。幼時,父親騎車送她去幼兒園,車子突然與別的自行車相撞,父親緊緊抱住前麵的她。讀小學時,她想買西遊記,母親不給她零花錢,父親偷偷從自己的零用錢裏省下幾塊錢給她。
畫麵突變,麵前多了幾個青麵獠牙的人,押著父親,父親手腳均帶著鐐銬,望著她卻是微笑。她衝上前,扯開他們,質問,“你們要帶他去哪?”
“地獄。”那些人笑得很恐怖。
“不要。”她驚叫。
她一直在尖叫,渾身冰涼,冷得發抖,後來跌入溫暖的懷抱,和父親的懷抱一樣溫暖。暖得她不願離開。她嘴裏嘟囔,“好冷。”渾身蜷縮成一團,好似可憐的小狗。
耳邊傳來低沉溫柔的聲音,“乖,我在這,別怕。”那聲音似乎有種蠱惑,聽著聽著就沉沉進入夢鄉,夢裏有花草,綠樹,還有一個男人站在小溪旁情意繾綣地看著她。
早晨醒來的時候,陽光灑滿床上,楊辛揉揉眼睛,依稀還記得一些夢境,卻不完整,可是溫暖的感覺始終存在。
下樓的時候,梁之郴已經送貝貝去幼兒園了。李秀芬給她端來熱稀飯,雞蛋,還有牛奶。
楊辛看著掛鍾,已指向九點,喝口稀飯,吃個雞蛋,心情倒是比昨天平靜了許多。或許,她真的可以,既往不咎,想必父親也會原諒她的。從小,父親就是以她的好為好,事事將她放在第一位。
她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商場,去了家知名的嬰兒品牌店,挑了幾套全棉的內衣,鞋子,奶瓶。早做準備才好,免得到時手忙腳亂的。
經過三樓家電部,電視裏正在播午間新聞,裏麵有個熟悉的身影刺痛了她的眼睛。他竟然又升官了,老天還有沒有長眼?為什麼好人總不長壽,就像她父親。而有些人不管做了什麼,法律也無法懲罰他,就如同梁有成。
楊辛幾乎是跑到電梯口的,因身子的緣故,速度不快,站在電梯上就有些喘了。手裏還拿著大袋子,格外地沉。
回到公司,就和昨天一樣,又是無心辦公,腦子裏總想著抽屜裏的那些材料。
手按在暗鎖上,心裏反複著一個念頭,去揭發他,去揭發他。她毅然地拿起鑰匙插進暗鎖內,旋轉的時候,麵前兩張麵孔交錯出現,梁之郴和父親的麵孔重疊在一起,讓她分不清誰是誰。
她的牙齒用力地咬著下唇,思緒就像是清醒了點。她隻能聽從內心的選擇,她不能以後見到父親時,對他說,女兒不孝,為了一己之私,而置他的冤情不顧。
兩天來,她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繩子綁住,兩邊在角力,一邊是告發,一邊是隱瞞。心一直搖擺不定,忽東忽西。現在做了決定,心終於歸於原處,原來她的心早就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她果斷地拿出材料,離開公司,往郵局去。路上又在想,是匿名寄還是實名寄,如果是實名,那矛盾就徹底暴露在陽光底下,所有的人都會知道是媳婦告了公公,對梁之郴的影響也不好。思及此,她還是選擇了假名,寄的是特快專遞,地址,姓名,電話都是假的。隻是在裏麵附了張紙條,說明了是匿名揭發的。
做完了一切,楊辛心驚,難道她還是希望和梁之郴在一起,就算他父親是自己的仇人,她也能若無其事地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和他繼續在一起。
她笑自己太天真了,這種情況在一起,結果好點就是互相折磨,直至死心,然後離婚。壞點就是成為怨偶,就算是離婚了,也不放過對方,非得讓對方生不如死才算解氣。
她記得有本武俠小說,女的叫嶽靈珊,男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