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戰國縱橫(2 / 2)

嬴莊聽了,竟然也不覺得尷尬,反倒是連連點頭,說道:“合縱之策,先為小國保全之計,後成天下勢,寡人有幸讀過先生文章,其中詳解合縱之根本,而縱橫者,從中取利。”

“農耕者從地取利,征伐者從戰取利,善謀者從天下取利,本質上沒有區別。”章閔說著,轉而道:“王上應該慶幸,縱橫之徒多逐利,而非都如公孫先生那般一心為了天下蒼生。”

章閔說的公孫先生並非是秦國公孫變法的那位公孫先生,而是另一位姓公孫的縱橫家,如今仕楚,主張合縱,他的理念是六國合縱為強,威懾西秦,能少生戰亂,使得天下安定,兩代秦王都對此人恨之入骨,也愛之入骨,前者恨他智計,後者愛他才華。

隻是幾句話的工夫,章閔就將局麵轉到了自己這邊,嬴莊不僅不惱,反倒是更加見獵心喜了,不由得露出了更加誠懇的神色來,說道:“先生此番入秦,雖是被強挾而來,寡人卻也不願放先生歸魏,先生既言縱橫逐利,若魏國出一分利,我秦國願出十分,隻請先生入秦!”

章閔並沒有被這口頭承諾弄暈了腦袋,反倒是冷靜地說道:“閔著書不多,其中多為合縱策,王上還未見閔之真才實學,就如櫝外窺珠,不知價值幾何,不能輕談開價。”

嬴莊的眼睛更亮了,對章閔做了個請的手勢,章閔也不推辭,跟著嬴莊到了內殿,內殿的正中,正是一副繪製精細的六國方位圖,絹帛製成,山川河流曆曆在目,約有數人之高,占地極大,隻是看上去有些破舊,秦風儉樸,並非虛言。

章閔沒有看地圖上的魏國,反倒是指向了趙國邊上的韓國,說道:“六國之中,韓國最弱,弱且鄰近,當先滅韓,初時與趙相爭,並不明智。”

嬴莊點點頭,然而無論明智與否,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聰明的人不會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再多置喙,章閔也沒有太糾結這一點,而是道:“長平之戰,趙國十戶存一,六國最強已然待議,若論連橫,閔先以趙為例。”

“燕趙接壤,且燕國地處偏遠,少有戰事,舉國上下全無合縱之誠,如今趙國勢弱,可挑起燕趙兩國紛爭,使燕削趙,使趙削燕,趙國乃四戰之地,非雄主不可踞,趙武靈王之後,少見英主,如今趙王勢弱,宗室猖狂,除燕國之外,在其國內,可派遣能使挑撥宗室同朝臣對立,另下暗手,亡其能臣,死其名將,不出十年,趙國必亡。”

嬴莊是個少有的英明君主,對於這些事情,其實大部分都是有一個朦朦朧朧的念頭,但從來沒有聽過人如此清晰明了的說出來過,隻覺得有如眼前迷霧撥散,陡見朗月晴空,他的臉頰上都浮現出了激動的紅暈,一把抓住了章閔的手,感歎道:“先生真乃寡人之公孫先生矣!”

章閔還從來沒有得過君王如此高的讚賞,他在魏國時,雖然魏王對他也很賞識,但君臣之間天差地別,至多給幾分賞賜,口頭上不冷不熱地誇幾下,對比秦王,雖然過分誇張了一點,但不得不說,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是享受自己的才華被認可的那種感覺,章閔對於入秦這件事的怨氣也終是消散了一點。

用趙國做了投名狀,正事講完,也該到了私事,章閔從恨不得抱他幾下的嬴莊手裏抽回手,臉色蒼白地拜伏下去,說道:“王上厚愛,閔愧不敢受,閔來秦時,做了一件糊塗事,隻請王上能饒恕閔死罪,如王上寬容,閔日後一心一意為秦國謀,縱死不離秦。”

經過了剛才的一番話,嬴莊看著章閔簡直就像看著一個會說話的和氏璧,現在就算是把這塊和氏璧放到他的眼睛裏,他都不會覺得疼,當即便道:“先生大才,且剛剛歸秦,先前非是我秦人,犯了秦法也不當過問,先生犯了什麼事,不妨說來,寡人赦免了先生的罪過就是!”

章閔的手在袖子裏握了握,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清俊的麵龐上泛起一絲血色,輕聲開口道:“閔所犯為……強淫罪。”

嬴莊整個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