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重的東西不能上手碰,遠觀還是可以的。她沒耐住,挪過去了些。後來回憶一下,其實還隔了兩尺寬,連個邊兒都沒碰著,天曉得它怎麼就倒下來了。

那琴砸在地上錚的一聲,細細的鳳首摔成了兩截。彌生愣住了,身上一陣寒冷。好幾道目光齊齊射過來,她頭皮發麻,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呢?真個兒冤枉,這事不與她相幹呐!

單這樣倒罷了,偏偏地罩後麵還有人。聽見了響動打幔子出來,往地上一看,那張臉像給千年寒冰凍住了似的唬人。陰惻惻抬起眼,恨不得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彌生咽了口口水,苦著臉小聲告饒,“常山王殿下……不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鳳首箜篌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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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傍

“不是你?它自己掉下來了?”慕容玦踢了踢琴架,“這是名琴,早年西域進貢入漢庭的,是皇後殿下心愛之物。如今毀在你手裏,謝彌生,你該當何罪!”

那常山王的聲氣很不好,背著兩手站在她麵前,她原就窩在席墊上,加上他身量恨不得比夫子還高,這麼一來恍惚像座山,要壓得人喘不上氣來。彌生早就聽說了他的大名,戰功赫赫的厲害角色麼!他的麵相還真同幾個見過的王不大一樣,大王再不濟,好歹五官很儒雅。這位六王眉眼不賴,可是滿臉的肅殺之氣,讓她想起了廟裏猙獰的銅人羅漢。

這把箜篌是皇後的寶貝,這下怎麼辦才好?她嚇得夠嗆,倉惶站起來,看著地上的鳳首欲哭無淚。東西壞了,她在邊上,滿身長嘴也撇不清。要說拿去修,斷然修不起來。那曲木不僅僅是裝飾,更是緊弦用的軫。軫斷了,整架琴就散了。不管以前如何清音撼世,眼下再也沒有價值,成了一堆廢物。

彌生年紀小,闖了大禍不知怎麼料理。慘白著一張臉,帶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咬牙道,“我去向皇後殿下請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慕容玦嗤地一聲,“請罪?當年聖人攻打斛律氏,一半是為了江山,另一半就是為了這琴。它不是單獨的一把,你仔細看看,這是凰。還有一把鳳,高掛在聖人寢宮的牆頭上呢!你去請罪,我看你們謝氏父子十幾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彌生徹底亂了方寸,她來背這個黑鍋已經夠冤枉了,還要搭上整個謝家麼?她沒了依傍,本能的想找夫子,可是夫子不在。她怕得心肝都要抻裂了,瑟縮道,“那依殿下的意思,學生怎麼料理方好?”

他鄙薄的皺眉,“我不是慕容琤,別對我自稱什麼學生!”

彌生被他斥得噎住了,如今人在矮簷下,沒計奈何,隻得低頭道,“是我大意了,請殿下恕罪。可是這琴真不是我碰掉的,我也不知怎麼的,還沒靠近它就倒下來了。”

“那又如何?”慕容玦耐著性子聽她申辯完了,臉上帶著嘲諷的神氣,“你在跟前,不是你也是你。你去問問這殿裏站規矩的人,誰能出來替你作證?若不是你,就是她們。這種性命攸關的事,你覺得她們能夠為你主持公道麼?”

彌生已經成了失舟之舵,現在唯一能仰仗的就隻有夫子了。想著就要朝外去,“我找我家夫子討主意……”

可是才走了兩步就被他拽住了手腕,“找他?他可是孔夫子托生的,滿嘴大道理,遇著事就怕受拖累。你與其去求他,倒不如求求我這眼前人。”

彌生惶駭的審視他,求他?然後呢?

慕容玦突然一笑,“我的混賬事辦得多,再添上一宗也沒什麼。這個罪名我替你擔下來,事成之後你怎麼報答我?”

他用力抓住她的腕子,她掙了幾下掙不脫。大概惹怒了他,發狠把她拖到幔子後麵去,朝牆上一摁。像拿捏住了一隻垂死掙紮的蝴蝶,隻差用針釘住翅膀。

“你再鬧,非鬧出一天星鬥來?”他壓低了嗓子恫嚇,“還不給我識相些,仔細一會兒人來了,你逃不過罪責。”

彌生怕透了,反而平靜下來。瞪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他,緩了口氣道,“我和殿下沒有交情,殿下替我擔責,我也過意不去。殿下好意我心領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殺是剮,我絕不推脫。”

慕容玦吊起一邊嘴角,直直望進她心裏去,“你倒大方得很,自己豁出去,一門老小也不顧了?”話鋒一轉又道,“你放心,我幫了你,不要你為我上刀山下油鍋。我如今缺個內當家,你給我做王妃如何?我也是堂堂的王,配你謝家女不算高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