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琤在她眼裏無所遁形,她的表情說明她有多蔑視他。他感到難堪,自己現在就是一張妒夫臉,醜陋可笑。可是他害怕她這一去再不見蹤影,找十一王妃也許是為了尋下處,好擺脫他的桎梏。

他和她說不通,幹脆直接同二王交代,“阿兄還是送她回來的好,咱們是師徒名分,用得著這樣避嫌麼?她爺娘沒入鄴城之前,住在我府上總有些保障。要見十一王妃明日下帖子請來就是了,在外頭遊蕩怎麼讓人放心?大婚之前別再生出什麼亂子來!”他被她傲慢的態度氣得不輕,泄憤試的說了一通。言罷賭氣不看她,匆匆招了遠處侍立的人來攙他,頭也不回的往甬道那頭的繁花叢中去了。

彌生滿腔委屈,想學他甩袖子走人,終究因為二王在麵前沒好縱著性兒來。隻不過一路上悶悶不樂,弄得二王也不敢開口說話。憋了好半晌,快到宮門前時才道,“你是想搬出樂陵王府麼?其實也不用這麼著急,九郎說得有道理,裏頭緣故不方便和你說,怕唬著你。你聽他的話,目下還是借居在他府上。等你家下大人來了鄴城,到時候是另外找地方,還是從樂陵王府出閣,再聽你爺娘的意思。”

彌生無奈歎息,不就是大王要打她主意麼!他當她嬌花似的什麼都不知道,怕唬著她。其實裏頭緣故她比他還透徹三分,可惜不能說出來,非得爛在肚子裏。

他引她從西麵金明門斜插過去,走到中宮宮門上時,內侍總管迎上來行禮。拜完二王又拜彌生,前所未有的客套周到。嘴裏打著哈哈,八字眉耷拉塌到顴骨上去,殷勤的寒暄道,“奴婢給二位道喜了!殿下和女郎來得巧,皇後正宣了太卜令占卦問日子呢!廣寧殿下和樂陵殿下的婚事皇後極上心,排了一個時辰,這會兒也不知卜得怎麼樣了,殿下和女郎快進去瞧瞧。”

☆、經行

正陽宮裏打卦占卜,檀香燒得旺,滿室煙霧繚繞。

二王攜她進西次間,太仆令正收拾卦具起身。已經辭過了皇後,衝他們長揖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說是來謝恩,彌生卻不知道該怎麼個謝法。她沒有感到快樂,也沒辦法笑得滿麵開花。不過不要緊,深閨女子笑不露齒,這點可以搪塞過去。她隻是斂了衣裙上前,在宮婢準備好的錦墊上跪下來。深深泥首,想不出措詞,籠統的感恩戴德一番,“彌生才疏學淺,蒙皇後殿下抬愛得賜良緣,彌生謝殿下恩典。”

皇後臉上是深而真摯的笑,熱熱鬧鬧打發女官,“別叫咱們王妃殿下受累,快攙起來!”

彌生聽那一聲王妃殿下,心裏便突地一悸。調過頭來看二王,慕容珩眼裏有暖陽似的微笑,敦實的,有內容的。她漸漸平靜,奇怪和他在一起不像麵對夫子時的波瀾起伏,心情可以很放鬆。這種感覺其實不錯,雖然知道沒有愛情,但是卻可以依靠。平心而論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或者還有對她安於現狀的一點回報,比方日後能夠穩妥順當的享點清福什麼的。

她低下頭,表現得很有些少女羞答答的風致。慕容珩到現在才鬆了口氣,這一路上他都在忐忑,尤其是她一直不說話,他隨時準備著她會反悔。現在好了,見過了母親,她也沒有顯得為難或不情願,這就說明事情成了一大半,已經板上釘釘了。

他的笑容關也關不住,直從眼角眉梢傾瀉出來。皇後看了頗為感慨,“我看見你們和美,心裏也安慰了。石蘭多久沒這麼高興了?如今有了這樣一位賢良淑德的主婦,日後便順風順水的過下去。要待彌生好,她是九郎調理出來的女夫子,定然處處能夠幫襯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