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的目光千變萬化,頓了頓道,“臣還以為殿下不會用呢,誰知殿下這樣自省。也好,還是用了穩妥。殿下酒量不好,臣改日讓醫正研製出藥丸來。吞丸子總比大口喝藥來得舒服,回頭讓人給殿下送來,殿下宮裏存些,緊要關頭以備不時之需。”

彌生霎時漲紅了臉,這個混蛋,說這種話的時候還能裝出一副深沉樣兒!什麼叫緊要關頭?什麼叫不時之需?他竟然還不死心,還在肖想!她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左右有人,她真想和他拚命,索性同歸於盡算了!

剛想辯駁,他幽幽又接了一句,“臣忘了告訴殿下,臣的官邸遷入相國府了。離皇城不遠,就在中陽門外禦道南。日後聖人傳召,臣不需一刻就能趕到。”

他說完,複一拱手翩然去了。彌生的悲憤和恐懼他沒看到,也不想看到。其實他期望能有個孩子,縱然渺茫不切實際,那點渴望不曾幻滅。但是她否定了,他看得到她的決心——這該死的決心!她怎麼就和別的女人不同呢?半點都不肯退讓。看來還是要逼,逼得緊了,也許還有一點勝算。

☆、愁夜

文昌殿是帝王議政的地方,是大鄴最高等級的殿堂。從巷堂穿過來進升賢門,眼前的恢宏景象令人歎為觀止。天街縱橫百餘丈,一色漢白玉的磚麵和華表。內侍引她從階基下走,她抬頭望了望,正殿底座足有民間的兩層樓台那麼高。以前她覺得權利離她很遠,可是一旦深入這種環境,幾乎立竿見影的,心裏會熱血沸騰。她開始理解為什麼男人們都在追求這個,你看那綿延的殿宇宮闕,都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隻要爭取,就有機會把眼前這一切收入囊中。這是怎樣巨大的誘惑啊!如何不叫人趨之若鶩?

她提著裙裾上台階,每一步都留心數。一共一百零八級,那是臣子與君王的距離。

慕容珩站在大殿中央,背著手,昂著頭,身上的孝服再沉重,掩蓋不住滿臉的意氣風發。帝王家就是這點殊異,老皇帝身後的哀榮不過是黃土壟下一方豪棺,嗣皇帝的喜悅大於喪父之痛。麵對這滿堂金碧,想想這錦繡天下,誰還來得及悲傷呢!尤其這一切對慕容珩來說更具意義,因為再也無需看任何人臉色,如今他是天下的主宰了。

她慢慢走過去,走過一根又一根雕龍抱柱。頭頂上是精美的盤莖蓮花藻井,腳下是光可鑒人的柚木地板。她看著他,真是有些如在夢中。半年前他還是任人拿捏的可憐蟲,現在卻已經是萬眾景仰的帝王了。

“彌生。”他知道她來了,回過身向她走來。

她肅容行禮,“陛下長樂無極。”

他忙托住她的肘,眼睛裏滿是笑意,“不要這樣,你我是一體的,永遠不要對我叩拜。”他拉她往縱深處去,欣喜的引她看,“彌生你瞧,瞧這禦座,瞧這插屏,瞧這法扇……以後都是我的了,是我們的了,你高不高興?”

彌生看他孩子似的,也跟著馨馨然笑起來,“我高興,看著你君臨天下,真的很高興。”

“彌生,我的彌生!”他傾前身把她攬在懷裏,“我終於登上大位了,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

他興奮至極,興奮得不知該怎樣發泄。於是一把抱起她在禦座前旋轉,邊轉邊叫她的名字,“我要給你最好的,都給你!”

彌生嚇壞了,死死勾住他的脖子尖叫,“仔細摔了!”

他的喜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