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算個什麼男人!”
元香也附和,“怕是再應付不過去了,萬一聖人的毛病痊愈了,咱們有多少能耐敷衍?聖人今時不同往日,問鼎九五的人,想是不會以前那麼好脾氣了。萬一被他識破,到時候就是彌天大罪。不光殿下自己,還有整個謝氏,都免不了要傷筋動骨。”
彌生被她們說得心虛起來,自己破罐子破摔沒什麼,就怕連累謝家宗族。實在沒辦法了,看來不得不向夫子低這個頭。她咬著唇計較,涼風堂是他務政的地方,聖人平時也都在。索性光明正大的去,帶上一本書,借口向師尊討教學問,把話寫在書裏給他看。他是聰明人,總有本事避人耳目的。這麼一思量,著眉壽拿筆來,到書架子上隨意翻了本書寫上。皇後覲見皇帝有專門的展衣,又忙著換蔽膝,束緄帶,一切收拾妥當了方往宮門上排駕。
涼風堂離冰井台近,從木蘭坊那頭的長街斜插過去,拐兩個彎就到的。七月裏的天,熱得蒸籠似的。走過一片淵淵的綠樹,樹頂上知了卯足了勁叫喚,一聲聲直劈在腦仁上。彌生揉揉後脖子,也不知道現在過去能不能碰見人。萬一今天見不到,明天她也沒有那份勇氣再跑一趟了。
涼風堂是大木柞結構的中殿,有飛揚的簷角和蓮花地栿,規格不算高,但也莊重大氣。她提著裙裾上台階,剛到簷下,遠遠便有內侍迎上來行空手禮。她看了眼,正是慕容珩身邊的內侍總管兆遇。
“陛下在裏頭?”她不忙進殿,停下步子來問他。
兆遇道是,“陛下正和右丞相商議國事,請殿下稍待,奴婢這就去通傳。”
彌生擺手道,“不必,我隻是過來瞧瞧,這麼急吼吼進去,沒的擾了陛下的正經事。”
“那奴婢服侍殿下進偏殿歇息,等裏頭議完了政,奴婢再奏請聖人。”兆遇靦臉笑著引她進門檻,邊殷情的躬下`身子給她托那五尺曳地裙擺。
彌生想支開他,便道,“這裏離冰井台近,去敲個冰碗子來。”
這位皇後在聖人跟前蒙的禮遇實在多得嚇人,好好奉承著準沒錯。既然有了效命的機會,兆遇立刻狗顛兒的應個是。把拂塵往腰封裏一插,卷著袖子就往外去了。
彌生在瓷杌子上坐了會子,團扇剌剌的扇,心裏焦灼,頻頻朝內殿張望。說是內外殿,其實也就是拿重重竹簾分隔開的一個整體。夏天的篾子紮得疏朗,間隙那邊的物事像攏了一團煙,雖飄忽,人影倒隱約可見。她看到那高而俊秀的身形,忽然感到悲涼。嘴上心裏一直恨他,腦子裏如何?有了不如意,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不願承認,但他的確是大樹,紮根得太深,要拔除那麼難。
殿堂深遠,有風吹過來,簾子微微的擺動開,一漾一漾,像水波。太清冷,稍坐一會兒就寒浸浸的。她站起來踱步,空曠的屋子有回聲,慕容琤的聲音是打在她心頭的烙印,像本能似的,她可以很準確的分辨出來。他們談話的內容和朝政無關,她側耳細聽,似乎還涉及她。她慢慢移過一道簾子,再越過一道,越發明晰了……
“她那天的話說出口,朕知道她不容易。女人麼,哪個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我說要立百年,後來想想的確沒有考慮她的感受。前日給母親請安,母親還提起嫡子的事……”慕容珩苦悶的皺起眉頭,“朕的心事不瞞你,這陣子的藥,說來也怪,時好時壞的。像是有了成效,可是再一細品,又不是那麼回事。朕如今急也急死了,兩頭不好交差,實在對不住皇後。”
慕容琤對插著廣袖,眉眼低垂,“這種事急也急不來,依臣說,陛下還是要多注重養生。凡事少操勞,對固精也有好處。以往陛下事必躬親,如今不一樣了,既然抓到了手裏,且停下來喘口氣吧!陛下忙得這樣昏天黑地的,沒的作踐了自己的身子。橫豎有臣在,臣能代勞,自然是義不容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