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揀,把帖子遞給了幾個妯娌。自己百無聊賴,便拉著道生到外麵去看雪景。

花廳後窗外是開鑿出來的湖,和卬否後麵一樣,用來養荷花。夏日裏蓮葉接天很好看,到了冬季滿湖唯剩枯藤敗葉在水麵上勉強支撐著。雪片子大了,絮絮飄墜下來,落進蕭索之中,無聲無息。

她突然轉過臉來問道生,“阿姊聽說過我和樂陵王的事麼?”

道生略一怔,“這事恐怕已經無人不知了,我倒好奇,年頭上回來還沒什麼的,怎麼一年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呢!”

她苦笑,一切都在別人掌握之中,可不是叫你生就生,叫你死就死麼!她倚在欄杆上遠眺,青灰濕冷的天直要壓下來似的,連呼出來的氣都是倉惶急迫的。

道生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待得湊近一點,發現她噤了聲,正扭身看廊廡底下的人。道生瞥了眼,是樂陵王妃王氏。心裏惙怙著,先前看著就不大對勁,今天大約要借勢清算了吧!

果然彌生吩咐邊上女官,“去請樂陵王妃來說話。”又笑著看她,“阿姊猜猜,若是我和王氏起了衝突,他究竟站在哪一邊?”

王宓來了,臉上有傲性的神情,稍欠了欠身,一副輕薄的聲口,“殿下同我真是心意相通,我正打算尋殿下呢,殿下就差人來傳我了。”

彌生直起腰,慢聲道,“其實有些事悶在肚子裏,大家都不好受。索性敞開了說,恨也好,怨也罷,就是死也死個明白,對不對?”

王宓意外的看著她,沒想到她這麼不帶拐彎的。再想想也不賴,與其不死不活的吊著,還不如來個痛快。因點頭道,“殿下是爽快人,如此甚好。”

彌生對元香遞個眼色,元香會意了,把人都遣到別處候著。自己退回門掖旁,不動聲色的拐個彎往前廳去了。

“咱們王謝的淵源頗深,祖輩上屢屢結姻,鬧到現在這地步,說起來很叫人心寒。”她把臉色正了正,“其實兩家交戰,到最後少不得兩敗俱傷。咱們私下有什麼恩怨,麵對麵解決,不要牽搭宗親,就不會有眼下的窘境。”

“殿下未免想得太簡單了,你我身後就是兩大世家。牽一發動全身,豈是隨意敷衍兩句就能帶過的?我這半年多來受的委屈,殿下這樣滋潤的日子,一定沒法子體會。”王宓幽幽地笑道,“明人跟前不說暗話,我也不避諱你。我頭一回見九王是在齊鬥樓,那時家兄接了朝廷旨意送我進京來參選,太皇太後親見了我,當日便傳了九王。你是曉得的,憑他的人才名聲,還有什麼可挑剔的?我也不怕你笑話,就是一見傾心。後來太皇太後命他送我進女學,他一路上都沒同我說話,我心裏想,他是方正君子,少言寡語也是有的。可是進了女學,他在雙橋那裏直接就告訴我,他心裏有人,便是和我成親,前路如何也不敢保證……”

彌生訝然,這話他從來不沒有對她透露過,她一直以為他就是想死死抓住王謝,可原來不是。這麼算來他那時候已經有了足夠的把握,抑或僅僅是欲拒還迎的伎倆?

她攏起眉,“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嫁他?”

“我以為隻要抓住了名分,時間久了總有轉圜的餘地。這世上的郎君,有幾個是能坐懷不亂的呢?我自問姿容過得去,不至於遭受冷遇。況且他是諸王裏唯一沒有成過婚的,不嫁他,難道嫁那死了元妃的二王麼?”她說完喲了一聲,複又幹笑道,“對不住,我對先帝大不敬了,請太後殿下恕罪。”

彌生懶得和她玩虛的,隻問她,“我和他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同你說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