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誰?打的就是他這黑了心肝的混蛋!
在場的人都被這出人意料的一巴掌打懵了,沛夫人目瞪口呆,隱隱擔心慕容琤要惱羞成怒。待要責怪彌生,卻看她奮力的掙紮,叱道,“放開,再不放開我還打你!”
他眼裏黯然,隱忍著轉過另一邊臉道,“隻要能讓你泄憤,你盡管打。”
宮人們垂首而立不敢正視,沛夫人在一旁傻了眼,見她又要抬手,忙不迭拉住了,“成了,氣也撒了,他遞臉上來你還真打麼?好歹顧念大家的體麵,底下人都看著呢!”
“我還有什麼體麵?都是他!都怪他!”她叫囂著,“我再也不要見到他,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我走!”
慕容琤哀哀向沛夫人求助,嘴唇翕動著叫了聲,“大人……”
倒像是兩口子鬧別扭,沛夫人夾在他們中間委實難做。歎了口氣對他道,“她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千萬別見怪才好。她在氣頭上,強留她越發叫她惱火。還是讓她回去冷靜一下,剩下的事以後慢慢再議。”
他也執拗,可又不得不放手,臉上出現一種難堪的欲罷不能的神氣。猶豫之際被她掙脫了,再想去夠,她已經提著拖裙下了台階。沒有一點留戀,大步的往前走。飄帶逶迤,邁過門檻,一旋身就不見了蹤影。
他像丟了魂,追上去兩步又停下來。他不明白,為什麼掃除了王宓那個大障礙,沒有讓她有半分的慶幸。那一耳光折損了她的威嚴,他也願意十倍百倍的補償她。將來登了大寶,她自然是他的可賀敦,是這天底下最尊崇的女人。兩代君王的皇後,也不能彌補她受的窩囊氣麼?
沛夫人對插著袖子走到他身旁,“這回是傷心大發了,要痊愈,怕是要經曆一番波折。”
他喃喃,“她若是不能解氣,我可以把王宓抓來任她處置。”
沛夫人皺著眉看他一眼,“我的彌生從小到大都善性,從來不會傷害任何人。倘或要殺王宓,剛才一聲令下就能做到。既然饒恕她,就說明她不願意追究。叫她傷心的遠不止這些,到底是什麼,殿下比我更清楚。”她有些哽咽,“她小小的人兒,如今坐在太後的位置上,我想來就心疼。太後再高的銜兒,終究不過是個寡婦。我的孩子,她過年才十六歲。這樣大好的青春,就這麼浪費在冰冷的長信宮裏……”
他深知道自己欠她,欠得太多,幾乎清算不過來。但是用不著太久了,馬上就能終結這種可惡的生活了。一旦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他有信心可以挽回她。
“我這陣子忙,不能進宮去。請大人幫我一把,替我好好開解她。”他澀然道,“眼下已經鬧成這樣,萬一再有些什麼,她更不能原諒我。所以求大人先替我吹吹風,他日我定不忘大人的恩德。”
他點到即止,沛夫人心裏有了底,頷首道,“你放心,我年下要送東西進宮,到時候再好好同她說。”
他長長揖下去,回身出門,又是那種心懷天下的昂然姿態。沛夫人望著他的背影嗟歎,有些人是注定的皇帝命,九五至尊的派勢長在骨頭裏,臣服他是順應天意。如今隻求彌生別那麼死心眼,大好的日子不要過,別鑽進那窄處,一條道走到黑了。
尊前
作者有話要說:
臨近過年,宮裏上下都很忙。因為舊的一年晦氣事太多,就想借著這趟的喜日子把陰雲衝散些。所以太皇太後也開始走動了,彌生過去瞧她的時候,她正站在廊廡下指派人挪花草,叫人往花樹上係紅綢子。
“奇得很,今年的枝芽兒發得早。那盆蘭花雖養在屋裏,往年也沒見過臘月裏抽穗子的。”太皇太後攏著暖兜嘖地一歎,“想來要有喜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