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霎時漲紅了臉,心道自己坐著太後的位置,真連她老人家的一半段數都沒學到。如今被她戳破,自己除了難為情,也沒別的可說了。
太皇太後歎息,良久才道,“當初若不是顧忌太多,也不會叫你們成了現在這樣。叱奴嘴上不怨我,心裏大約也恨著我,這長久以來都沒上昭陽殿來過……我今日想同你說的,就是咱們大鄴皇嗣的事兒。”
終於切入正題了,彌生撫膝跽坐下來,“妾聽太皇太後教誨。”
她手裏一串念珠慢慢撚著,心平氣和道,“我坐在深宮中,每常有神宗皇帝當初的舊部來請示下,聽著情形,百年治國委實艱難。那麼點的孩子,立不了威,更沒人服他。我也不怕同你說,若是九王哪天收攏手上權力,百年當真就什麼都不是了。你也分得清輕重,我的意思是,與其這樣拐上一道彎,不如讓他禪位吧!大鄴立國不久,祖一輩都是馬背上廝殺出來的,他如今小小的年紀,怎麼統領群臣呢!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難。隻要我還活著,就要替神宗皇帝把持住基業。況且也是為百年著想,主動退位比被人趕下台的好。”她在她手上重重一壓,“你能體諒我的一片苦心麼?”
彌生噤住了聲,腦子裏也盤算掂量。這麼下去的確不是辦法,百年平息不了朝堂上的風雲。他還太小,有個虎狼一樣的阿叔,他身下的寶座是水上的浮萍,根本坐不安穩。
怎麼辦呢,太皇太後都說了,她沒有再堅持下去的理由。百年也好,夫子也好,他們是都她的子孫,她怎樣安排都有道理。認真算來自己隻是個外人,太皇太後同她說,很大一部分是通知性質的,不是商量,更不是征詢。她若是不識眉眼高低,那才是自打嘴巴。
她退了一萬步,俯首道是,“一切但憑母親做主,我如今不指望別的,隻求保住百年,便對得起先帝在天之靈。”
太皇太後點頭,“這你放心,我必定要同九王商議。百年是先帝的血脈,我絕不容許他傷他分毫。”
似乎江山乾坤隻在兩個女人達成共識的瞬間就定了下來,然後一切按部就班,百年下退位詔書,追詔樂陵王入篡大統。羊皮卷上字字句句言辭懇切,再三表示謙讓,再三的說自己愧對先皇囑托,唯有請皇叔繼位。皇叔垂拱九重,是眾望所歸。有皇叔治理方能興國安邦,大鄴才會國富民強。
彌生知道百年心有不甘,那洋洋灑灑幾十字寫得很是艱難。可是逼到了這份上,胳膊擰不過大腿,反抗不成隻有屈服。
她母親進宮探視她,坐在胡床上,滿臉的喜興,“太皇太後手段老辣,到底是動蕩裏走過來的人,萬事皆在掌握中。我原本答應你夫子來瞧你的,因著年下事忙,總不能成行。昨日聽說聖人下了詔書,宣九王登基稱帝?我的細幺,你可算熬出頭,要苦盡甘來了。”
彌生別過臉一哂,“他做皇帝,與我有什麼相幹?我越瞧他越覺得他壞,分明謀劃了那麼久,當真下旨給他,他卻推讓起來,矯情得沒邊!大年下的,把百年幹晾在那裏做筏子。多少人眼睛裏都看得很明白,現在故作姿態,豈不是晚了點!”
她對他隻差沒有喊打喊殺了,真是孩子心性不懂變通。沛夫人隻得放緩了聲氣兒勸她,“你別再過問那些了,自己的日子滋潤就是了。說得難聽些,百年不過是先帝的兒子,空叫你一聲家家,若是他得勢,立起兩個眼睛翻臉不認人,你也拿他沒計奈何。還是圖些實際的吧,難為他對你一片深情。他高位上坐了這麼久還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