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連柴房的瑞祥都知道你在說謊,你當我們是傻子麼?”悅兒不似往日張揚,沉了臉,身上的冷意,直凍得人打哆嗦。

“主子到底怎麼了!”瞳兒望著連城,腳步發虛。那帶著哭意的祈求,讓連城裝不下去了。

“這仗打了小半年了,屢戰屢敗。將士們人心渙散,士氣低迷。加之軍中謠言四起,說是朝中有妖孽作祟,相雲國大廈將傾。現在軍心動蕩,各方屬國和幾個藩王都蠢蠢欲動。”連城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神色也越來越凝重,終於別過頭,不再看瞳兒的眼睛。

“然後呢?”聲音很虛脫,連城的樣子越來越模糊。瞳兒癱坐在椅子上,衣袖帶過桌麵,茶水四濺,一片狼藉。

然後呢?

從朝堂,到戰場,再到鄉野。

所有的人都在思考。

“然後......”連城低下頭,緊握的拳頭關節泛白:“皇上很為難。”

皇上很為難。

瞳兒一陣眩暈,示意連城繼續說下去。

主子還是沒有回來

“爺主動請戰。但現在謠言肆虐,皇上自然不允。爺在朝中也算是有些根基,這種抓不到把柄的事情,皇上也不好太刁難。但是不發落爺,皇上他麵子又過不去。我出宮的時候,除夕宴就開始了,明日中午,爺就該回來了。大家以後言行小心,隻怕現在無數人盯著咱們明墨軒,想尋爺的不是。”

瞳兒和悅兒稍稍放下心來。悅兒蹭過去,狠狠揪了連城一下,低聲罵道:“你不陪著爺,跑回來幹什麼?”

連城齜著牙,連連苦笑:“不回來,你罵。回來報信,你也罵。再說,皇族家宴是不允許帶私家侍衛的。”

悅兒有點兒掛不住了,朝連城的靴子狠狠踩了一腳:“人家都急糊塗,那裏想得到皇家規矩,你嫌棄我就直說!”

話音剛落,三人全都愣住了。

悅兒的腦子總比別人敏捷些,早捂著緋紅的臉跑出去了。

連城到沒有太大反應,臉上的淡定卻甚是可疑,極其鎮定地朝瞳兒打了招呼,出門時,險些被門檻絆倒。

真好。瞳兒覺得暖。

年夜飯,瞳兒一個人吃。

悅兒和連城這會兒一定很開心吧......

瞳兒抿著嘴笑了起來。

深夜,天氣越來越冷,好在風停了,空中絢麗的煙花漸漸多了起來。直至午夜,已是漫天璀璨。

瞳兒披了件鬥篷,孤零零的站在院子裏。

皇宮方向的煙花自然是最絢爛的。五光十色,照得一方天地亮如白晝。

瞳兒朝手心嗬著氣,搓了搓手。白色的霧氣,很快便消失在掌心中。

主子,你撒謊了。

怎會讓從不撒謊的人說假話?瞳兒出身低賤沒有念過書,但是瞳兒不笨。連城語氣中的閃躲,那般的避重就輕,瞳兒再遲鈍也明白啊。

算了,不想那麼多。

主子,我們一起守歲,好不好?

大年初一,撲簌簌飄起雪來。

瞳兒早早的便梳洗了。悅兒端了熱粥來,兩人喝著熱騰騰的紅棗粥,等著月寒衣回來,一起給大家發紅包。

到了中午,雪停了。屋外白花花的一片,刺得眼睛疼。

主子還是沒有回來。

就連連城也不見了。

爹去南方打仗了

瞳兒再也坐不住了,倉促扒了幾口飯,披了件鬥篷就出門了。

大年初一了,出來逛廟會的人,將將商道擠得水泄不通。瞳兒艱難地擠過一條又一條長街,焦急的尋找著。

黃昏時分,所有的店鋪都掛起了燈籠,火紅的燈籠,在爆竹聲中輕輕搖曳,海浪般起伏。

瞳兒累了,隨便尋了個攤子買了兩隻熱氣騰騰的饅頭,顧不得喝水,邊走邊吃。

“別搶,別搶!誰先撿到就是誰的!”

“什麼你先撿到的!是我先看見的!”

......

一群莫約六七歲的孩子,圍在一起,吵得厲害。其中兩個孩子,衣衫淩亂,紅著臉,似乎剛剛打了一架。

瞳兒隻顧著放眼找人,倒也不甚留意這群孩子。不一會兒,便走遠了。

“你別跑......”

......

“哎呀!”瞳兒一個趔趄,被人從身後撞到。強掙著站起來,卻疼得“嘶”地一聲,動彈不得。

怕是扭了腳吧。瞳兒揉了揉腳踝,很是懊惱。

“姐姐,對不起。”

瞳兒抬頭看去,原來是剛才爭吵的那兩個孩子,黑花了臉,棉衣髒兮兮的又破又舊。此刻正怯怯的看著她,稚氣的眼睛,滿是慌亂。

“姐姐,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