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瞳兒你到底有沒有再聽?”悅兒癟癟嘴,斜眼瞪著瞳兒,看上去很是不滿。不滿歸不滿,卻不忘喝下熱氣騰騰的棗茶。
“聽到了啊。連城對你不好,不關心你,欺負你......”瞳兒正了正身子,眉目間,還是很嚴肅的。
瞳兒,連你也打趣我!悅兒又羞又惱,朝手心嗬了口氣,躍起身子朝瞳兒腋下招呼去。
瞳兒躲不過,被悅兒撓得蜷起身子,笑得眼淚直流。
須臾,悅兒撓累了。兩人歪在橫塌上,漸漸的,靜了下來。
雪後初晴,屋外白茫茫一片,分外晃眼。
窗口全都開著。冷風無聲地灌了進來。那帶著春雪香氣的風,被竹炭的溫暖一撲,竟奇異地香甜。
“他們還沒有回來嗎?”棉被很鬆軟。瞳兒躺在上麵,大半個身體都窩了進去。那樣的厚軟,卻不能溫暖身體。
“快了吧。該下朝了。”悅兒側身倒在瞳兒身邊。眼睛流連窗外,沒有神采。
......
好安靜。
靜得孤獨無助。
“瞳兒!悅兒!出事啦,出大事啦!”看門的阿華一路狂奔跑了過來,一路被卵石絆倒了好幾次,新棉褲擦破了,膝蓋處,露出雪白的棉花:“主子被皇上關起來啦!”
人未到,話已至。
整個明墨軒頓時喧鬧起來。
瞳兒早從床上跳起來,摔了簾子朝阿花跑去:“怎麼了!到底怎麼了!”瞳兒覺得頭重腳輕,扶了拱門的牆根,勉強站穩了。連淚都忘了流,撕扯著喉嚨,大聲宣泄。
“今日上朝的時候,有大臣彈劾主子,告主子昨夜殺了人。”阿花哆哆嗦嗦的,顯然受了驚嚇:“那人死的可慘了,皮開肉綻,血流了一地,連腸子都拖出來啦。哦對了,死的那個人是香凝姑娘。”
耳朵裏亂哄哄的,嗡嗡作響。想鎮定下來想些事情,卻發現腦子裏一片空白,空落落的什麼也沒有。
“瞳兒!”悅兒哭著扶穩了瞳兒,指著滿院子圍觀的人,哭著破口大罵:“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爺出了事兒,你們高興了是不是!滾!都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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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會代他照顧你的
眾人悻悻然散開。
悅兒也罵累了,失魂地站在拱門中,哭的泣不成聲。
日頭一點一點向西挪去。濕冷的青磚上,兩人的影子也越拉越長。
不時有好事的人探頭張望,都被悅兒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走,去迭風院。”瞳兒突然站了起來。她站得很直,走得很穩。熟悉的聲音,變得果決堅定。
悅兒下意識點點頭。這樣的瞳兒是她不曾見過的。
月寒衣沒有娶妻,瞳兒是他唯一的女人。明墨軒獨一無二的女主人。
以前怎麼沒有覺得呢?悅兒追隨著瞳兒的腳步,暗自歎服。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原來,臨危不亂,獨當一麵的女人,才最美麗。
主子,你從來不會看錯。
這一次,悅兒沒有和瞳兒並肩而行。
兩人一前一後往迭風院走去。瞳兒高昂起頭,不見半點怯色,舉手投足間,儼然是當家主母般威嚴。
“明墨軒瞳兒請大爺相見。”
悅兒的眸光,一直追隨著瞳兒。此刻,這個光芒四射的女子正站在迭風院正廳,昂著頭,指著迭風院的丫鬟,高聲下令。
莫名的,悅兒覺得安心。那是一種絕望中找到依靠的感覺。
瞳兒,有你在,主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我們都知道!
“瞳兒有事?”月倦衣繞過水墨圍屏,輕輕的,停在瞳兒身邊。依舊是溫溫軟軟的笑,和煦如春。
瞳兒欠了欠身,並不拐彎抹角:“請大爺放過我家相公。”
月倦衣一滯,是啊,即便是妾,她也是弟媳,這麼多天了,竟然忘了。
“寒衣的事我也聽說了。但查證斷案不是我的職權範圍。寒衣是皇侄,他的事自有皇上做主,弟妹請回吧。”月倦衣微微欠身,舉手投足間,君子謙謙。
瞳兒直視著月倦衣的眼睛,毫不避諱:“大爺,真的不是你?”
月倦衣輕聲歎過:“你信也罷,不信也罷。香凝的事與我無關。”
瞳兒禮數周全,道了聲謝,轉身便走。
“瞳兒!”月倦衣突然喚住瞳兒,聲落,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半晌,幽幽說道:“弟妹,寒衣若有不測,大哥會代他照顧你的。”
你滿意了嗎?
瞳兒頓時僵了僵背,拳頭在袖中攥得要掐出血來,終隻是倒吸了口冷氣,硬生生丟出兩個字:“不用!”頭也不回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