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瞳兒的手腕,那淒絕的哭泣,刺疼了瞳兒的眼。
“不!你放手!”瞳兒的眼睛忽然明亮了起來,毫不留戀的,用力甩開月寒衣的手,連連後退:“你不是主子!再苦,再疼主子也不會哭!而且......”瞳兒笑得絢爛:“我的主子絕不會將我留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即便是身處險境,即便是孤立無援,即便,是站在了懸崖邊,他也一定會將我推向生的那一邊!”
“啊!........”淒厲的鬼嚎,響徹在無盡的黑暗中。月寒衣的身體嘭地一聲碎成塵埃,消失的無跡無蹤。香凝蓬頭散發,汙血橫流。她歇斯底裏地拽住瞳兒,狠狠的啃咬著她的骨肉。
“瞳兒!瞳兒!!我恨你!知道我最恨什麼嗎?啊?我最恨玩意兒!最恨賤骨頭!原來我才是玩意兒!我才是賤骨頭!哈哈哈哈哈......”
我恨你!我恨你!香凝狂笑著,扯下瞳兒一隻手,刹那間,血濺三尺。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主子,主子救我!痛不欲生!瞳兒拚死推開香凝,沒命地朝光明跑去。
“瞳兒,瞳兒你醒醒啊。你別嚇我啊。”好暖,既柔且暖。瞳兒虛脫的睜開眼,悅兒梨花帶雨的臉在眼前無限放大。
“籲,終於醒了。”大夫抹了一把冷汗,又診了一回脈,慌慌張張地告辭離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悅兒撲在瞳兒身上,哭得泣不成聲。連城扶起悅兒,輕聲責怪道:“瞳兒暈了幾個時辰了,虛弱得很。沒的讓你又壓暈了。”
悅兒破涕為笑,嬌憨地瞪了瞪連城。趕忙起身,往床位挪了挪。
“弟妹醒了嗎?”人未至,聲先聞。那溫暖的香氣不似寒衣,卻如此的,讓人不舒服。
“連城,悅兒,你們先出去吧。”瞳兒略略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手腕處,隱隱的疼。
香凝......
“大爺有事嗎?”
我決不放棄!
不歡迎嗎?月倦衣微微一窒,曬然一笑。果然是人以群分,連那不冷不熱的神情都那麼相似。
“寒衣不在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寒衣不在了!瞳兒死死盯著月倦衣,熊熊怒火似一條狂躁的蛇,在體內咆哮著,橫衝直闖。須臾,一字一頓,緩緩說到:“主子不會有事的。”
主子不會有事的。就算是你死了,就算是相雲國滅了,主子也不會有事的!他會壽終正寢!他會子孫滿堂!
“弟妹,你有麼有見過......”月倦衣頓了頓,眼色忽然一黯:“算了。”
瞳兒,你有沒有見過一塊錯金的狼首銅牌?隻是這夏國人的絕密,我該如何向你提起?
那兩個孩子接觸過你。你千萬保重!
你我都不過是在懸崖邊,苦苦求生存的可憐人罷了。
月倦衣又噓寒問暖,問候了幾句。瞳兒雖沒有惡語相向,卻始終淡淡的。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月倦衣告辭離去,那儒雅謙和的背影,莫名的,竟有些零丁洋裏歎零丁的意味。
瞳兒不甚在意,見窗外人影綽綽,知道連城和悅兒都還沒走,喚道:“都進來吧,外麵怪冷的。”
“瞳兒,其實大爺待你是極好的。”悅兒往門口看看,又看看瞳兒,猶豫著,欲言又止。
連城覺得不妥,暗暗扯了扯悅兒的袖子。
待我好?他不過是心虛罷了。瞳兒搖搖頭,默默看著連城和悅兒袖口下你拉我扯的手,萬般思緒漫上心頭。
“今天多虧了大爺,咱們明墨軒如今已是誰都不肯沾上一星半點兒。今日那大夫是大爺請來的,若不是大爺發了火,告訴那位大夫‘若醫不好弟妹,便砍了你的腦袋’隻怕大夫根本不會來,更不會如此用心醫治......”
“悅兒,什麼時辰了?”瞳兒望望窗外若有似無的白,出言打斷了悅兒。
“寅時了。”悅兒噤聲,心頭的悲傷,浪一般起伏。
天快亮了......
爺......
“悅兒,幫我梳妝吧。梳個雙飛髻。”就是在南方時,你打趣我,幫我梳的那發髻。
“連城,幫幫我,我要見皇上。”
悅兒,連城,我願意壓上性命,搏上一搏。
我決不放棄!
主子,你可有想念瞳兒?
妝罷未天明。
雪下得緊,連城去馬棚準備馬車,一會兒的功夫,已不見了腳印。三人的早飯還未做好,突然想起馬車上要用的火盆還未備好,悅兒忙得腳不沾地,首如飛蓬。
自從月寒衣入獄,明墨軒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已是人丁寥落。
瞳兒站在望月亭腳下,手指一點一點撫過朱紅的雕花欄杆,欄杆上的晨雪,似紅顏的白發,簌簌灑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