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趕緊散到街邊,白洛扶著孩子的母親走到一旁,黑馬也頗有眼色的退到牆根。對於官差這些人物,白洛見得不少,大多時候都是別人對她點頭哈腰的,如今她卻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態度恭順的擠在人群中,眼看著拂華居近在眼前,白洛真是鬱悶至極。
那個官差趾高氣揚的哼了一聲,踢了踢馬肚緩緩前行,他的身後還跟著十來個人,同樣騎著官馬,卻穿著普通人的服飾。馬隊快要經過人群的時候,突然一人不知嘀咕了句什麼。其中兩人隨即下馬,慢慢循著人群向白洛走過來。
白洛心裏咯登一下,這兩人臉上脖子上都有幾處明顯的抓痕和腫包,雖然素未謀麵但已經可以肯定正是昨夜她教訓的那幫官差。可她哪裏知道,這兩人恰恰是昨日在小茶飯鋪子裏跟蹤盜賊的兩人,昨日易了容,今天的模樣才是真麵目。
兩人之一等不及走到麵前,鷹爪手已經伸出直抓白洛的麵門。
白洛側身偏過,內息微震將身旁眾人推開,單足輕點,一個躍身飛上了屋簷。
那兩人隨即指著她大喊:“就是他,那個盜賊頭子就是他。”
百姓一陣嘩然,無法將一個文弱的少年和盜賊頭子聯係在一起。前麵騎馬的人當即扯住馬韁,抬頭時隻看到白洛隱去時的白色衣角,一臉陰沉地指著身側幾人:“你們,分兩路從後邊包抄。你們,給我追。”說著,輕拍馬背借力躍上了屋頂。
白洛本想繞開他們,在去拂華居,誰知這些官差也非泛泛之輩。起初,她還覺得自己的輕功雖然比不上大內的高手,但也不至於讓州府的官差抓著。可是,對方根據地形屋勢適時的圍追堵截,人數上又占了優,饒是白洛自認為輕功不錯,也漸漸被他們逼著無路可逃。
前麵就是一個死巷子,兩邊是臨街的廂房,後麵追蹤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不能被抓住,無論是以被他們誤會的身份,還是以她原來的身份,都將是可怕的夢魘。白洛顧不得多想,看準一扇虛掩的窗子飛身閃了進去。
進屋後,白洛緊張的伏在窗邊看著外麵的情況,幾個官差從各路追至胡同內,相互交流了幾句,抬頭指了指左右的二樓。為首那人頗為惱怒,“分頭去找,連個小白臉都抓不到,等著受死吧。”眾人臉色一白,除了兩人留守,其他人立即分成兩隊左右散去。
白洛盤算著如何逃脫,四周並無可攀之物,唯有趁下麵的人不注意,推開窗子才能借力翻上屋頂。心中有數,才長歎了一口氣。這才想著進了屋子也不知屋裏什麼情況,轉過身去卻嚇了一跳。原來她的背後一直站著個人,暗堇色的長袍,蜂腰玉帶,明眸朗若繁星,麵容美而不妖,清俊飄逸中透著高雅貴氣,隻是不知怎麼的總覺得他的臉上隱著一股似有似無的青氣。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軒昂氣度,反而更增添了一份柔和的美。饒是白洛見過柳如醉這等人中妖孽,也不禁對這人的風姿大為歎服,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沒有最美,隻有更美。
此人一手握著手劄,另一手負在身後,靜靜的看著她。顯然白洛破窗而入之前,他正站在窗前看書。
白洛迅速收整好思緒,在心裏暗罵自己這麼緊要的關頭還能有暇心想那些東西。正要開口說抱歉,卻聽門外侍女的腳步聲停在門邊軟軟地叫了一聲,“公子,幾位差爺來問,是否看到一個白衣書生?”
他似笑非笑的垂眼看著白洛,從容的回了一句:“不曾。”
聲音溫和帶有磁性,倒比柳如醉還好聽三分,白洛輕輕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製止這種類似花癡的想法繼續蔓延。
門外侍女低聲說了幾句,一個粗陋的男聲拍著門大喊:“開門,快開門。官差搜捕逃犯,違令者絕不輕饒。”
白洛側頭看到被拍著幾乎顫唞到要倒下的門,轉身要拉開窗子跳出去,那人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微微一使勁便將她拋上了屋子的橫梁。她沒料到這人竟有如此身手,一切都隻在眨眼之間,橫梁又是圓木,她晃悠了幾下都沒站穩,眼看著就要掉下去。身旁突然伸出一隻手,穩穩的將她托住一拉,反手扣到身邊。白洛心驚不小,原來房梁上還有其他人,這人全身黑衣,長得不錯,就是臉冷得象冰塊,麵無表情注視著下麵的情況。房口已被人撞開,剛才追捕她的人已經進來了。
白洛看著扣在腰際的手,臉上微微發燙,心裏卻暗暗叫苦。兩個人擠在梁上的一個角落,正好不會讓下麵的人看見,又能將情況一覽無遺。
幾個官差進到屋內轉了一圈,將床底衣櫃都翻了一遍,差未有任何異樣,加上房中之人的穿著氣質並不似普通之人,也不敢造次,說了句“多有得罪。”就退了出去。由始至終,房中那人安靜看著手劄,完全視那幾個人如無物。
直到腳步聲漸漸走遠,白洛正準備掙開腰上的手,誰知腰上的手緊了緊,耳邊傳來微不可覺的聲音,“別動,還沒走。”
白洛停止動作,仔細聽門外的響動,過了一會兒,才有一陣極輕的腳步慢慢離開。
那人鬆開手,自己先跳下去,白洛也沒有繼續呆在上麵的理由,跟著跳下去。房裏那人仍然是握著書卷,靜靜的看著她,眼神裏不帶疑問、探究,甚至沒有任何波瀾。梁上的黑衣人冷著臉垂首立在那人麵前,看樣子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