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段(2 / 2)

雲榕將茶水注入杯中,巡城點兵之後,才點了點她的頭,“你可有將東西歸複原位,若是被發現了,你我都要挨罵。”

白洛吐了吐舌頭,“如此我們這對難兄難弟,要先幹一杯才行啊。”說著取過小杯,在鼻下繞了繞,茶之香氣飄溢清輕,淡升如雲,再啜一口,唇齒留香,回味幽長。禁不住讚道,“好水,好茶,好人品。”

雲榕微微一笑,雙目微閉又開,再泡第二巡,“好水,好茶,好理解。好人品,可是誇我?”

白洛放下杯子,“誇你又如何?人若從容自若,淡定虛懷,茶自然便能泡出這個味道。若你是奸險小人,隻怕再好的水與茶,得其味也不得其神。”

雲榕將二巡茶斟好,麵色洇在朦朧的茶霧裏,看不分明,“你可知,我泡的茶卻不及娘的三分。”

白洛挑了挑眉,靜靜的聽他往下說。

“我娘是世間少有奇女子,與我爹相知相愛,終成人間眷屬。可我爹在她懷我之時又娶了二娘。我娘傷心之餘,生我時傷了心脈,若及時調理便可好轉,怎知我又中了毒,她為了替我壓製毒性,損耗了大半的真氣。原本好端端的一個人,才不過一年便心力交瘁。”

雲榕說到此處,情緒已落寞到極致,“記得那年的夏天來得特別早,娘拖著病體卻為我量身做冬天的袍子,說長夏無暖冬,早準備早好。袍子就要做好的那一天,娘的精神特別好,讓我去溪邊捉條大魚,說晚上親手下廚給我做個全魚宴。可是……可是,我提了條大魚到娘麵前炫耀時,她已經……手裏的袍子還留著沒剪的針腳。”◆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雲榕手緊緊的握著茶壺,指節發白,隱隱顫唞。白洛一驚,“哎,你的手。”伸手奪下滾燙的茶壺,隻見他的掌心被燙得通紅,幾處指節還起了小泡。雲榕從往事中驀然清醒過來,見她扶著自己的手,眸中心疼之色拂過他的眼底。

他抱歉的笑了笑,將手收回。

白洛的神色略有一絲遲疑,“那你爹,他……”

雲榕一垂眸,“二娘早產,幾乎與我娘同時臨盆,爹被她拖住,從此極少來看我和我娘。”

白洛怔了怔,許久輕歎了一句,“你娘所嫁非人了。”

雲榕深吸一口氣,平下心中情緒,“並非如此,二娘她是南疆女子,但凡南疆之人多少懂得些巫蠱幻術,我爹是被她的異術所迷,才變得如此。”他怎麼也不會忘記,爹衝到靈堂趴在娘的棺木旁痛哭流涕的神情,記憶中那雙迷蒙的眼睛驟然間變得清明澄亮,爹將頭上常戴的一隻木質發簪取下遞給他,反複叮囑他不可將發簪交給別人。之後便跪在靈前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說到最後竟然又哭又笑又叫又鬧,才不過半日便變得癡呆傻愣的模樣了。

白洛側頭看他,發絲潤雨微濕,長眉朗目中蘊著幾許清寂,一片紅葉翩風如花,落在他的肩頭,青絲似墨,素衣俊雅,卻耀得人的心跳漏了一漏。她有些刻意的移開眼看向麵前那座墳塚,心中不禁戚戚,原來他不是不喜魚腥,而是吃魚會讓他想起他娘。西林師姐,得子如此,足以慰藉你的在天之靈了。

雲榕抬眸一笑,“那些過往不提也罷,到是我說得多了,讓你也跟著傷心。”

“大清早的,是誰惹我小師妹傷心了?”此人未到,聲音卻先傳過來了,“讓我知道了,可不放過他。”

白洛和雲榕皆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都笑起來。

此時晨光明媚,透過林葉空隙斑駁的投射在兩人身上。此番一席話,似乎讓他們之間似有似無的起了些變化,如美酒醇釀一般散發出淡淡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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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白洛左右輾轉睡得極不安穩,恍惚間仿佛墮落到時光流轉的夢境輪回中。

“洛兒,救我,救我……”夢裏白璿如泣如訴般的聲音象絲線鋪天蓋地網過來,糾纏著她,她拚命掙紮就是掙不脫,被越纏越緊,緊到不能呼吸。

猛的一睜眼,才驚覺是奇異的夢境。白洛滿身冷汗,隻覺得口幹舌燥,心煩意亂,喝了杯水,心中了無睡意,見窗外夜色如水,便推門出去,到屋外走走。

此時正是月初,滿天星光璀璨,清輝淡灑,帶著無盡的涼意撫過指尖,一種難以名狀的滋味湧上心頭。

姐姐年齡相近,自小就一處讀書玩耍,姐妹二人自是比大哥二哥更親厚許多。時日久了,二人便發覺與旁人的不同,相互間竟有些許心靈感應。一人發燒,另一人至少也跟著感冒。一人受傷,另一人也會跟著疼痛。如今白洛在穀中住了半月,卻做了兩次白璿不祥之夢,這是預兆還是事實,白洛心中忐忑,不覺間漸漸走得遠離居所。

一脈幽幽的簫聲似有似無的傳來,白洛順著簫聲的牽引步入林中,小徑盡處,隻有一座涼亭,並不見有人。白洛正要往別處走,突然簫聲打住,沈竹的聲音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