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得年代久遠,照片上兩個男孩歪著脖子,一個六、七歲的樣子,另一個則稍稍大點,也不過八、九歲,他們頭靠在一起,十分親密。

她正想拿出來,一隻手從身後越過她的肩膀,“啪嗒”一聲,盒子被狠狠合上,視線被阻隔在了外麵,她扭頭,看見陳墨站在身後,表情陰鷙的可怕。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亂翻你的東西……”她有點艾艾。

“我媽說的很對,你很有家教。”陳墨雙手抱胸,眼中是不加掩飾的輕蔑。

“我已經道歉了!”杜依依怎麼會聽不出他話中的影射。

一張破爛照片,值得他這樣大動肝火嗎!她並不是善於控製脾氣的人,又是被嬌寵貫的,喜歡他,即使得不到想要的同等熱切的回報,也不意味著她比他低一等。

“我送你去吃飯。”陳墨不想把話說得太絕,口氣稍稍緩和下來。她,以後還有用途,現在還不到鬧僵的時機。

情緒向來波動不大的自己,體內好像有個動畫片裏那種被封印的魔王,因為*的符咒快要失效,所以暴戾的一麵凸現出來。最近頻頻失誤,做出了計劃之外的事情,這是不理智的,他在心裏告誡自己。

一路上陳墨都沒有說話。杜依依坐在後排,透過後視鏡看他的臉,心裏有股氣橫衝直撞的,不吐不快。

“那是你小時候的照片嗎?隻不過看了下,你何必這樣的生氣?”

陳墨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我有潔癖,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他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看上去倒有幾分真實可信,卻技巧逃避了杜依依的第一個問題。

謊言(2)

他應該待她好點才是,他不是傻瓜,沒人比他更清楚,杜依依所在家族隱藏的價值和勢力,可是,橫亙在心裏的那條溝壑,卻始終讓他跨不出去。

厭惡的根源其實和她無關,而是多年前大家皆以為是玩笑話的一段對白。

“那個小女孩真可愛真漂亮,我好喜歡,媽媽。”

“那等你長大了,我給你討依依當老婆好嗎?”

母親輕聲慢語中飽含著深深的溺愛,他在身後看去,似乎都能感覺到溫柔的如暖風般吹在身上的愛,可惜,那濃濃的感情,不是對他。

本是童言稚語的玩笑話,卻被人生生記住十多年,他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

憑什麼,到現在,他還要活在那人的陰影中,一步步走別人規劃好的人生,甚至要娶個別人幼時玩笑話的老婆!

他的叛逆期似乎比正常人來的要晚要遲,經曆過漫長的等待,被嘎然而止的休止符中斷了這個過程,換了樂章,又陡然出現。

說不清什麼是導火索,可是積壓許久的不甘,讓他越來越製不住自己。自小,他便不是個好脾氣的孩子,調皮頑劣,並不討母親喜歡。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努力,結果是什麼,當他看到杜依依時,便清楚明白了。

做他不喜歡的事情,強迫自己接近另外一個人的標準,然而,母親卻從來沒有真正把他當成他自己,透過他,看到的永遠是另外一個她喜愛兒子的影子。

那張照片是他和哥哥最後的合影,他不願別人碰觸的,更像是看則強大,實則怯弱的內心。

活人無法和死人競爭,他寧願當年,在那噩夢中死去的人是自己。

安小草按照電話裏的囑咐,在醫院附近不遠處的中餐廳門口等待。

天氣陰冷,空中開始飄起細細碎碎的雪花,飄飄灑灑,紛紛揚揚。落在她的眉尖,很快就融化成了水滴。

她搓搓手,拉起衣服的帽子,將頭遮蓋的很是嚴實。這兩年,不論何時,出現在熱鬧的人群中,她總是情不自禁的縮起腦袋,將存在感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