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中閃爍迷離,為了安全起見,速度越來越慢。

漸行漸遠,車是朝南邊駛去的,越來越僻靜的路,安樂不禁懷疑陳墨是不是要找個荒郊野外把自己給埋了。

其實時間並不多久,隻是在安靜中相對變得緩慢。等陳墨停車,潮濕的霧氣凝結的水滴已在車窗上劃出道道水痕。

安樂推開車門走下來,離開車廂溫暖的空調,尖利的寒氣立刻砭人肌膚。這什麼鬼地方,氣溫比市區明顯要低上幾度。

陳墨從後座拿了外套,安樂對比著自己身上的厚度,忍不住開口:“你穿那麼薄不覺得冷嗎?”這樣略帶關心的疑問,陳墨極少從別人那裏聽到,他的眼神柔和起來,嘴裏卻反問道:“你不知道人在寒冷中更容易保持清醒嗎?”

安樂聽了不由失笑出來:“嗬嗬,你這是什麼歪理?看來我從你這還真能學不少東西。”

陳墨微笑:“我這人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就算是不經意,也能教給別人一些東西。”

安樂翻了翻白眼,表示不敢苟同,隻是隨便這樣幾句話,倒也緩和了沉悶的心情。直到這時,安樂才辨出所在何地,“這裏是南山腳下?”

“嗯。我們的未來就從這裏出發。”

距離城市一小時之遙,南山區西線有著占地一千八百畝的錦標級高爾夫球場,有著碧波蕩漾的南湖,據說還有近千畝的空地即將籌劃著建立生態別墅,而東線靠山,可利用資源較少,除了南山旅遊觀光區,很多地方暫時尚未開發,相對比較荒涼。

安樂立刻想起來陳墨曾經說過的話——南山腳下的空地,他勢在必得。

遠景(2)

“跟我來。”陳墨眼睛漆黑的恍若兩口幽暗的深井,有著讓人沉溺的誘惑。

她跟著他往上爬,山裏霧重,天又很冷,浸入骨髓的冰涼仿佛要把身體的所有溫暖都抽去,但隨著攀高的運動,漸漸暖和起來。沾染霧氣的山石踏上去腳下容易打滑,安樂又穿著摩攃很小的平底鞋,每踏一步都小心翼翼,走的很是吃力。

陳墨似乎感覺到她的遲緩,回頭看了一眼,在她不遠的前方停了下來。待她靠近,伸出手將她的手腕緊緊握住。他的手溫暖而幹燥,眼睛凝視著她,“走穩。”

安樂遲疑了下,任由他牽著,沒有反抗。在他的牽引下,越爬越高,握著的手腕反扣上去,最終變成十指相扣。在這樣一場前進中,兩個人都不曾知曉。

“人們為什麼喜歡登高遠望?”陳墨在安樂俯身係鞋帶時,看似隨意的問了句。

“為了鍛煉身體吧。”安樂不假思索的說。

陳墨的嘴角輕輕揚起:“才說你聰明,你怎麼就越來越笨了。人們登高遠望,不過是要審視自己腳下的土地,體會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安樂拍拍褲腿上蹭到的泥,抬起頭,眼眸如星,“我說的並沒有錯,就算有錯,也隻是錯在不是你想聽的答案而已。”

“這句話倒說得聰明起來。”陳墨薄唇輕啟,說出這樣一句不辨褒貶的話來。

陳墨依舊伸手去拉她的,這次她倒身子微擰的閃過,聳聳肩說道:“還有幾分鍾就到山頂了。”

他感覺如幹絮般散漫的冷混雜著說不清的情緒塞在胸肺間,最終克製了下來,將手收回。

山頂,粘濕而冷酷的寒霧緩緩飄來,陳墨放眼望去,心裏平靜下來,他將安樂推到身子前麵,“現在,你的眼睛能看到什麼呢?”

“遠方是城市,腳下是空地。”她歪著腦袋,“和城市相比,冬天這裏的景色一樣沒有看頭。”

陳墨笑了,山裏很安靜,他們貼的近,能聽到他胸腔微微震動的聲音。“看”他伸手朝山下對麵指去,“那裏曾是我想要精心打磨的地方。試著畫一幅圖畫,用什麼填滿那塊黑漆漆的土地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