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下人紛紛小跑出門迎接,列隊站於大門兩邊,齊聲道:“恭迎大少爺回府!”
相府總管齊安邁著快步至納蘭慕夜身前,肥胖的水桶腰深深一彎,“相爺和夫人在主廳等候多時了,大少爺請!”
納蘭慕夜點點頭,麵無表情從馬車上牽下一個被深藍色披風遮擋住全身的人。那人微微抬頭望了望相府大門之上的匾額,旋即低下頭,讓人看不到真容。
“大少爺,這是……?”齊安審視的看著那打扮怪異之人,麵露猶疑。
“他是我府上的人,怎麼,我帶什麼人來你們也要過問?”納蘭慕夜冷冷看過去,言語裏頗為不滿。
“小的不敢!大少爺請!”齊安恭敬一禮立刻於前麵帶路。
走至主廳外,納蘭慕夜停下腳步對身側之人道:“我很快就出來。”
那人被披風包裹著看不出表情,他點點頭目送納蘭慕夜的背影進去。
主廳之內,左相納蘭宜正和大夫人徐氏坐於正首上方,左相的幾個側室和女兒分別坐於下首各座,見到納蘭慕夜進來紛紛起身見禮。納蘭慕夜微微頷首,對著上座行晚輩禮,“左相大人,夫人。”
納蘭宜正雙目微眯,複又緩緩笑道:“此時不在朝堂,隻有家人,慕夜不必如此多禮,就當作是在家裏即可!”
“是啊,此時在自己家裏,慕夜就像小時候那般稱呼我們就行了!”徐氏亦附和道。
“是。侄兒見過伯父大人和伯母。”慕夜抱拳微微俯身。
“好好!慕夜不必如此客套了,坐吧!”納蘭宜正端起茶杯,看向下首眾人,道:“慕夜很久沒有回來了,難得今日及冠回門,你們都好好照料著別怠慢了!”
“是,爹爹(老爺)!”
納蘭宜正和慕夜閑談了一陣,問了他一些常事,慕夜都恭敬不失禮節的回答了,但是言語之中卻一板一眼很是生硬。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他坐在這裏卻覺得自己仿佛是個外人一般。
看著廳裏納蘭宜正一家似是其樂融融的景象,他沒來由的抵觸著,抗拒著,甚至是逃避著。他冷眼看著堂妹們倚在她們母親的身旁,母女麵帶笑意傾心交談,如果自己的父母還在,如果……
那麼,父親,母親,慕楓還有自己,也會是這樣!這樣久違的幸福啊,如此簡單,可是卻不屬於他。
曾經為所有人羨慕的一家人,在整個京都傳為美談的一家人,可是現在,物是人非!有誰還會記得那珠聯璧合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有誰還會記得那兩個無憂無慮聰明可愛的孩子,有誰還會記得那後院之中落英繽紛絢麗多姿的海棠,有誰還會記得那相親相愛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拳頭緊了又緊,終於放開,納蘭慕夜平淡的站起身,“伯父大人,侄兒先去祠堂拜祭,晚宴之時再過來。”
深藍色的身影緩緩走進祠堂,望著那廟堂之上的牌位,披風下的身體抑製不住的顫唞,慕楓一把掀掉披風的衣帽直直的跪在地上,“爹,娘,女兒回來了,女兒回來了啊!”她重重的磕頭,“都是女兒不好,這麼多年了,直到今日才回來看你們,是慕楓不孝!”一聲一聲重重的聲響回蕩在空曠的室內。
當慕楓再抬起頭時,額頭已滲出鮮血,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否則怎麼會沒有眼淚呢?
“爹,娘,我真的好想你們!好想好想,想到每每午夜夢回都不願意醒來,因為我知道你們隻會出現在我的夢裏,一旦我醒過來,就再也看不到你們了。爹,娘,我好想再見你們一麵啊!”
慕楓抱著納蘭宜宣的牌位,細細撫摸著上麵的每一個字,
“爹,我好懷念小時候坐在你肩頭,你堂堂的將軍卻讓我當馬騎,隻有你,會這樣的寵著我!
你教我寫的字我一直都沒忘一直都有練習,連師傅都誇我的字寫得很好!三歲那年,你跟我耍的那套簡化的納蘭氏乾坤槍法我也都還記得,你知道嗎,現在我能把全套的乾坤搶耍得爐火純青了。
爹,慕楓這樣,能夠成為爹爹的驕傲嗎?”……
“娘~~”慕楓抱起另一個牌位,緊緊護在胸`前,
“好想再看娘跳一次鳳舞九天,好想再吃一次娘做的梅花露,好想讓娘再給我梳一次頭,好想好想,全部都想!
娘,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慕楓就十六歲了,娘你說的話,好好的活著,我從來都不敢忘記,我一定會活下去的!這些年,每每月圓之夜痛不欲生也終不敢忘血海深仇!
你知道嗎,十六歲,十六歲,我等了太久太久了!”
慕楓一直低喃淒訴,說著說著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