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沒有想過,既然如此,她自己是不是也應該開始練習輪滑以便在蕭遠的生活裏重新成為主角呢?

可是每當這個想法一冒頭,接踵而來的就是一個斷然的“不”。她有她的驕傲,不屑於為了爭風勉強自己,遑論她現在課程頗重,根本沒有這麼大把大把隨意揮霍的時間。

對於蕭遠的生活,她不但無法想象,還不甚理解。穿著輪滑鞋到公路上去,怎麼想都是一件提著腦袋腥風血雨的事情。韓冰月不讚成蕭遠這樣地跟著那幫人去瘋,如同她一開始就不讚成蕭遠去登山隊。

事實證明她的不讚成是對的,就在她大二開始前的軍訓期間,B大登山隊傳來幾名隊員葬身青藏高原的噩耗。撇開校友的惺惺之情,她當時滿心滿懷說不出的後怕和慶幸。假如蕭遠還留在隊裏,憑他的體能,十有八九會入選那次行程,然後說不定,再也回不來的那些人裏也會有他了……

但是這一回已經早就不是登山隊的往昔,他們初初相遇的舊日。無論韓冰月怎麼苦口婆心地勸說,蕭遠隻是無所謂地笑,很堅持地要留在輪滑協會,每日每夜揮灑瘋狂的激情。

蕭遠、蕭遠……是什麼讓你變了?是我不再具有令你輕易改變心意的力量,還是另有他人,有著更強的讓你視死如歸的魔魅?

她原已是勁敵,現在更是同他分享了共同的瘋狂,共同的激情。那是一個韓冰月也許永遠都走不進去的世界。

韓冰月的那一次主動問到陳妙涵,也許是提醒了蕭遠,也許是讓蕭遠以為她不介意這個人,陳妙涵的名字在他的談話裏出現的頻率立時暴漲。

“昨晚上我們一起在東門外夜宵,陳妙涵和一個男生拚酒來著,更要命的是,她還贏了——東北女生真是豪氣呀!”

“昨晚上我摔的那一跤真慘,牛仔褲都磨了個洞。當時陳妙涵就在我身邊,馬上滑過來一把就把我拉了起來。這女孩兒哈,別看她苗苗條條秀秀氣氣的,力氣可真不錯!嗯,我特別欣賞這樣運動型的女生,冰冰,你就是不愛動,有空也應該加強鍛煉了,啊。”

“剛才在BBS上遇到陳妙涵,和她聊了一會兒。她跟我說了半天她和前男友的事情,唉,這姑娘,還挺可憐的……”

“冰冰,我想什麼時候咱們請陳妙涵吃頓飯吧。她一直都挺幫忙的,特別是上學期最後寄材料之前,幫我整理了好些東西呐……”

這句話讓一直以沉默應對的韓冰月無法再沉默了:“什麼?她幫你整理過申請材料?”

“是啊。你別說,她特別會排版,做出來的版麵非常漂亮。”蕭遠並沒有接收到危險的信號,自顧自侃侃而談。

“你的材料我當時不是都幫你弄好了嗎?你也說都非常滿意了,不需要再改動。”一股酸溜溜的怒氣從韓冰月丹田深處緩緩升起,蠢蠢欲動。

“哦,那個呀,冰冰替我做的當然已經夠好了,”蕭遠伸出手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不過沒有最好隻有更好嘛,反正當時還有時間,又有人代勞,好上加好也未為不可嘛。”

他那副理所當然的神氣讓韓冰月覺得揪心:“這麼說,你們一起準備申請材料來著?她也要出國,對嗎?”

“嗯,我們倆在係裏的排名靠挺近的,所以申請的學校也都是同一檔次,好幾個一樣的呢,這樣大家交流起信息來特別方便。”蕭遠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地越說越多。

韓冰月心裏本來扶搖直上的怒火頓時啞然熄滅。

她是那個能和他一起出國的人……她抬起眼來,蕭蕭然看了蕭遠一眼,而蕭遠正埋著頭吃得起勁,並沒有看見她那一眼裏深深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