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碧月。
秦鹿才想起來,今日是月中,天上月圓,梁妄帶了糕點回來,怕是想與她一同賞月的。
他們才從外頭回來,近日恐怕不會再有何事,倒不如膩在家中,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閑。
晚間秦鹿燒了一桌子素菜,這些年跟在梁妄身後她習慣了自己做這些,即便府裏請了幾個啞巴仆人做事,其中也有會燒飯的,但秦鹿也未假手於人,總自己下廚。
醜漢不吃素菜,更好吃葷,故而今晚秦鹿給了他一些銀錢,放他自己出去下館子。
醜漢自從南都城跟著梁妄與秦鹿之後,便當真願意給他們當一輩子仆人了,府裏裏裏外外事情不少都是他幫著操辦的,否則這麼大的無有齋,秦鹿自己當真未必能應付得來。
加上醜漢從不將他們的事往外說,雖知二人身份,也不過多苛求,恐怕是經曆過戰爭與險些的生死,隻求一生安穩,加上無有齋從來沒有虧待過他銀錢,他也願意照顧好無有齋。
醜漢走前,還按秦鹿的吩咐,將他們前兩年埋在山丁子花下的酒取出,取了酒後,秦鹿又折了一枝山丁子花回來。
院內空曠處鋪了寬大的涼席,涼席上放了張方桌,桌上四菜一湯,還有梁妄買回來的兩盒糕點。
前年埋下的是山丁子果酒,當時山丁子樹不大,一樹上的果子都在這一壇子裏,秦鹿倒了兩杯酒,將一枝山丁子花花枝洗幹淨,插在了一旁的小酒壇子裏,幾片白嫩的花瓣落入青黑色的杯子中,浮在了酒麵上。
兩隻饞貓早早被醜漢喂了魚,現下已經窩在無人坐的靠椅上睡下了。
秦鹿挑了兩個軟墊放在方桌邊上,省得等會兒坐下時太涼,又將燭燈端了幾盞出來,套上了燈罩,院子裏繁花錦簇,夜燈照著,偶爾還有幾隻不知哪兒來的螢火蟲飛過。
布置好一切,秦鹿雙手叉腰,鬆了口氣,現下天已經暗下來,月還未上樹梢,梁妄的書房內投出他的剪影,不知這人哪兒來的興致,今晚作畫。
秦鹿正要去書房叫人,突然聽見大門好似被人敲響,幾個啞仆回家,醜漢也才剛出門,短時內不會回來,這個時間,誰敲門?
秦鹿怕是自己聽錯,於是問了一聲:“誰啊?”
對方沒回,但門外的確有腳步聲,秦鹿微微皺眉,心中警惕,使了輕功跳上屋頂,站在圍牆邊緣朝外看了一眼,便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幾乎是跌撞地朝拱橋那邊跑去,而後人影跑進了河對麵的一家,從那家側門入府了。
那人雖披著披風,但瞧得出來是個女子,秦鹿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找她與梁妄去的,便是遇了妖的女子求助,她心裏想著不會出事了?又眯起雙眼看了眼對方屋頂上,沒瞧見什麼鬼魂妖氣作祟。
正要跳下圍牆,秦鹿又瞧見一道珠光閃過,就在正門裏側。
她下了圍牆走到門邊,便見一封信紙上壓著一枝珍珠珠花,珠花上的珍珠碩大圓潤,秦鹿喜歡,隻是這珠花怎麼看都有些眼熟。
而信紙上……
梁公子親啟?
秦鹿拿著信,意味不明地朝書房方向走,總想著這珠花是從何時見過的,人還未走到書房前,秦鹿便想起來了。
棋社、白衣女子!
她這時再看信,還能聞見上頭姑娘的脂粉味兒,秦鹿連忙拆開去看,便見上頭寫道: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
“王爺!”秦鹿揚聲喊道。
書房內梁妄應聲,擱筆走了出來,問了句:“都布好了?”
秦鹿晃了晃手中的信紙與珠花,單手叉腰,道了句:“你有同鄉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