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段(2 / 2)

陸景淵撇嘴,他不是不識好歹之人,生養之恩前世已報,這輩子形同陌路,可如此恩情他也不好再辱罵出口。

“你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親生骨肉。在你年幼羽翼未豐之時,以他的權柄,想弄死你並不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想必他內心也有猶豫,隻是受身邊人影響,才越發變本加厲。”

皇帝這般勸道,他不想讓姐姐唯一的兒子留下心結。還有一點就是,這番話傳到陸達耳中,他亦會記他一份情,不論此次剿滅太上皇殘餘勢力,還是日後西北軍權變更,都會省力許多。這後一點便是帝王心術。

忍住心中複雜,陸景淵平靜道:“此間事了,天下應該會安定,正好外甥也歇息幾年,在此向舅舅告假。”

“怎麽突然想起歇息,莫非胡家女要啟程回江南?”

“舅舅既然已經知道,便準了外甥這假?”

“這是要累死朕,大丈夫何患無妻?”察覺到他麵色不善,皇帝忙改口,絲毫沒有真龍天子一言九鼎的威嚴,“要不,朕下旨賜婚?”

陸景淵也沒客氣:“必須得賜婚,外甥可是在金鑾殿上親口喊過胡老爺嶽父。隻是阿瑤受了這些苦,外甥看著實在是心疼,不欲勉強於他。若說疲累,太子已然長大,是時候幫舅舅處理點政務。”

這外甥真成人精了,執掌暗衛如此大一股勢力,且又如此受寵,豈能不受皇子嫉妒。在這個當口急流勇退,又推太子上去,對方隻會念他得好。

於他有百益而無一害,可於自己這做皇帝的而言,史書上那般老年皇帝與壯年太子的前車之鑒在前,還是這位不沾皇權的兩姓外甥讓他用著放心。更何況,他還如此的幹練,無論做什麽事都讓人放心。

皇帝是一點都不想放人,而胡九齡恨不得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無奈陪都有戰事,運河北段全線封閉,陸路不安定,他們也隻能被困在京城。

陸達感情上雖然渣,可論打仗卻是個徹頭徹尾的高高手。

論輿論戰,早在挑起戰事的當口,他便把靖王推到最前排。這也不算冤枉了靖王,作為太上皇諸子中最有才學的那位,當年風頭壓過太子的賢德皇子,他當然是太上皇的左膀右臂。陪都複辟大業,處處可見他的影子。這會隨便扯幾件事一說,造反之事鐵板釘釘。

論真刀實槍,以軍功起家的廣平侯府怕過誰?有他督戰,加之近幾年陪都那方被今上卸胳膊卸腿,實力早就大不如前,很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先前太上皇還發檄文,痛斥今上不孝子,辱罵他對手足兄弟趕盡殺絕。可眼見著兵臨城下,他恢複了十年前草原騎兵攻破陽關直取京城時的慫勁。

隻要保住性命,能安享榮華富貴,犧牲再多也是可以的。當年為了避難,緊急情況下他將皇位傳予最不看好的太子。如今老了幾歲他更是膽小,為了平息太後一係的怒火,直接將靖王連帶寵愛多年的珍貴太妃一並打包送出去。

不出一月,戰事終結。廣平候陸達親率部眾踏過陪都城墻外的寬溝深壕,眼看著形勢一片大好,突然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流矢擊穿太陽穴,自馬上跌下,當場身亡。

今上終歸是疼外甥的,明知多年來廣平候懷有不臣之心,手中亦握有證據,可依舊給了他死後哀榮,親賜謚號“忠勇”。

人死了,所有的怨恨也隨著生命的消逝煙消雲散,隻餘過往的美好記憶。於寧安大長公主和陸景淵而言,陸達此人在他們的生命中沒造成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