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願做這些還是邊做邊埋怨?畢竟,他與她的婚姻,和一般人並不一樣。
踩下最後一階,他沒在客廳看見她的身影,腳步隨即一旋,往餐廳和廚房方向而去。
餐廳燈亮著,但沒人,倒是桌上有幾碟菜,他走近,垂眸看了眼菜色。那雙大單眼皮的黑眸在看見一碟他瞧不出是什麼東西的菜色時,喉頭滾動了下,像極了無辜的拉布拉多。
好像很美味的樣子。
粗絲條狀,偏白色的物體,上頭有著香菜末,還泛著光澤。他感覺喉頭再度滾動了下,口腔中分泌出大量唾沫,他側眸看了看傳來聲響的廚房門口,確定不會被發現後,他迅速彎身,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塊粗絲,急急送進口中。
他先含了下,涼涼的,該是先冰過了。然後,他開始咀嚼,說它脆,又有著嚼勁,說它酸甜,嚼到最後竟有些嗆辣,味道有些像蘿卜,但那淡淡的麻油香,又模糊了他的味覺。
是道很好吃的涼拌菜,隻是他吃不出究竟是什麼東西……再看了眼廚房門口,他又捏了塊送入口中。
如果這是她自己做的,他不得不承認,她的廚藝還真不賴。這個是曼麗永遠也做不到的,她總說廚房油煙重,她受不了那味道。但細想起來,哪個女人不是在油煙中為家人做一頓飯菜的?
他咀嚼看那口感特別的小菜,沒察覺自己將妻子和情婦擺在一起比較,而且妻子的分數好像高於情婦。他當然更沒發現,陳可航躲在廚房門口後的身影。
她也不是故意躲著看他,隻是當她端著手中那盤燙空心菜要走進餐聽時,覷見了他正用手指捏起涼拌蘿卜絲的畫麵。
那偷捏的姿態,竟讓她有一種幸福的錯覺,再見他嚼得起勁,似乎頗喜歡,她愉悅不已。
如果他還不能把情感寄托在她身上,那麼先把胃寄在她這裏,讓她每天都這樣喂飽他,有一天他是不是就再也離不開她了?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5
見他終於咽下口中那口蘿卜絲,她端著燙空心菜走進餐廳。
“你早。”她佯裝沒看見他方才偷捏菜的孩子氣舉動,語氣平淡。“你應該餓了吧?!可以吃了。”
黎礎淵瞅著她。結婚以來,他不曾待在這個家裏麵用過一餐,現在就這樣坐下來,會不會太奇怪?
老實說,外頭的早餐他吃膩了,她的廚藝又恰好對了他的味,他真想端著一碗白粥,坐下來大快朵頤一番。隻是,這樣當真有點奇怪……
像是明白他的為難,陳可航沒說話,隻是拿了兩隻小碗,轉身回去廚房,不多久,她就端著兩碗盛滿白粥的小碗走出來。
她把其中一碗放到他麵前的桌上,擺上筷子和湯匙,淡笑道︰“快吃吧,等等不是還要巡病房?別遲到了。”
他想了下,終究敵不過麵前冒著熱氣的清粥,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他很久沒吃到這最愛的中式早餐了,睡在曼麗那裏,他每天清晨醒來,還得自己先在外頭買早餐,然後一路邊吃早餐邊開車,趕著回來梳洗。那種吃法,隻是在填肚子,根本嘗不到什麼美味。
“你早上哪一診?”就這樣突然和她共桌用早餐,是有點奇怪,他順著話題問她,轉移那份怪異感。
“今天輪兒科。”她也拉開椅子,坐在他正對麵。
薄唇微掀,吹了吹熱粥後,淺嘗了一口。“我記得今天是打預防針?”他沒記錯的話,兒科固定每周一和每周四開放預防針施打。
“嗯,所以會比較忙。”她舉筷,夾了空心菜。
然後,兩人陷入一片沉默,散著淡淡粥香的空間裏,隻有碗筷輕踫的聲響。良久,他忽然想起什麼,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抬眸看她。
“曼麗——會為難你嗎?”他目光直勾勾的。
“嗯?”她揚睫,似有困惑。空心菜還在她口中,鼓起了她的麵頰,她像含著糖球的孩子,有幾分稚氣和純真。
他發現她一旦露出困惑的表情時,那雙澄淨的眼楮,就很像小鹿。“我的意思是,曼麗平時工作上會為難你嗎?”
“她為什麼要為難我?”
“她個性比較好強,要求也比較完美,要是遇上她看不過去或是不滿意的事,挨她罵是有可能的。”他見識過曼麗大聲斥責護士的樣子,言語犀利,甚至不顧方麵子。
不能否認,醫院有像她這樣的人來領導整個護士群,那些護士們的工作態度才會更嚴謹,但陳可航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妻子,是助他成功的一步棋,他怎麼能讓曼麗有機會去為難她?
“你別去惹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突然覺得該這麼對她交代。曼麗是個手腕很高的女人,他欣賞她的成熟美麗,和那份自信。但相對的,她那樣的女人也很傲,若讓她知道陳可航就是他的妻,絕對會被鬧得雞犬不寧。
她楞了下,隨即低下眼眸,她將空心菜咀嚼咽下後,才輕聲道︰“她是你的情人,我不會去惹她,這點請你放心。”
他以為她會去欺負他的情婦嗎?她又不是吃飽沒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