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初突然感覺,與他們相比,她從前的那些男女之情,那些私人的小恩怨都顯得那般淺薄無力。

其實說來也是,當一個人連生存都成了問題,愛情於他(她)又算得了什麼?

第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接著又是一個月,她自己都沒想到,在那塊貧瘠的黃土地上,她居然住得十分習慣。

每日裏早早起來,洗漱之後吃早飯,此地的習俗是一日兩餐,但早上總有村民輪流給她送早飯。雖然不過是熱騰騰的蒸紅薯,小米湯,饅頭和煮雞蛋,但已是這裏最奢侈的飯食了。她說過很多次不要再送雞蛋來了,村民們養個雞不容易,雞蛋都是留著換燈油的,可他們不聽,仍然每天都送,她也隻好妥協。當然她從不吃,省下來帶到學校,輪著發給學生,作為對他們用功讀書的獎勵。

上午和下午給學生上課,她什麼都教,語文,數學,音樂,體育,地理,曆史......甚至還有英語。隻可惜她來之前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書也沒帶幾本,早知道就多帶些書籍過來,這裏的孩子真是求知若渴。

晚飯之後,她通常坐在炕上點起油燈批改作業,總有些孩子跑到她這裏來借著光讀書,寫字,或是聽她講故事。她也總是盡可能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講給他們聽,甚至有時候,村裏的很多大人也被吸引了過來,把一座不大的窯洞擠得滿滿的。

隔幾天她還要去鄰村上課,離這裏七八裏遠還有一個很小的村子,沒有支教的學生。聽說她來了之後,那裏的孩子都非常羨慕,常常走路過來聽課,教室裏容不下太多的人,孩子們就站在窗戶外麵。她知道之後,就答應每隔幾天去給他們上一次課。

這樣一天忙下來,著實是累得不輕,但她心裏卻是興奮的,帶著無限滿足。每日裏的體力透支也令她無暇再去想起從前,晚上總是倒頭就睡著,失眠這個詞已經離她十分遙遠。

直至今日,她還是很感激那次支教,為此,她懂得了生存的意義。

有一天,她被學生家長請去吃晚飯,剛端起碗,就有一個村民進來說有人找她,她以為是縣裏的人,就隨口問道,“來了幾個呀?”

那村民說:“隻有一個,看上去不是我們這兒的人。”

一個人,那會是誰呢?笑初疑疑惑惑地走出去,卻發現站在窯洞外麵的是一個膚色黝黑,眼睛明亮的高大男孩,可能是走路來的,一身的塵土飛揚,卻滿不地乎地望著她,麵帶燦爛的微笑。

居然是江道新。

她實在是愕然極了。然而在那驚愕之餘,卻也有著一絲細小瑣碎的溫暖從心底緩緩升起。

後來,她才聽說,道新在學校裏碰見了陳彤,知道她來了陝北,便想來看看她,在縣裏打聽到她的具體地方,又找了輛車,一直坐到開不進去的那個村莊。他來的司機因為有事急著趕回去,幫他雇了個驢車,偏偏走到一半車又壞了,他就自己打聽著走來的。

當時道新告訴她這些的時候,神情一如往常的輕鬆自然。她卻隻覺得有些震憾和感動。

其實這些年來,笑初常常會有這樣一種感覺,如果說自己前生欠了秦木石什麼的話,那麼道新就一定是欠了她的。

或許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相互欠來欠去的吧。一個個還不清的債。

於是,她便接受了道新的愛。他對她也的確是好,總是萬般的珍惜,像是在無條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