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天色,哦,她倒沒注意,這樣絮絮地閑話一番,天色就已經漸漸暗了下去。

“還沒呢,來了一位以前的老師,好多年沒見了,正聊天呢。”

“噢,那你們聊吧,我就不給你打電話了,免得打擾你們,我們在這裏挺好的,你放心。”

“好。”笑初也掛了電話。

然後,她回過身對秦木石抱歉地一笑,“我去煮飯,你一定餓了吧。”

晚餐她做了幾個簡單卻精致的家常菜,金銀蒜蒸蝦,花蛤豆腐湯,蠔油菜心,生炒排骨。用青花瓷盤裝了,再擺在白色的餐桌上,魏紫姚黃一般,看起來煞是誘人。

她做的菜似乎很合他的胃口,因為他吃過一碗飯後又主動要求再添一碗,她趕快站起來去幫他盛飯,心中頗感欣慰。

四、相見爭如不見

吃過晚飯,笑初陪他去海邊散步。

他是北方人,在美國也一直住在偏北的陸地,很少有機會感受海邊景致,剛才看著窗外的海就不免讚歎起來。

於是,笑初便主動說,“去海邊走走吧。”

傍晚的海灘很美,暮色蒼茫,太陽已落但餘光猶在,映得水天之間光影迷離,詩一般的畫麵。金色的沙灘踩上去十分柔軟,簡直一步一個腳印,恰逢春末夏初之際,連拂麵的海風都是溫柔如水的。

散步的人不多,還未到出來散步的時候,這沙灘通常又隻有附近幾個小區的人共享,人一少就愈發顯得清靜。

他走在她身邊,稍稍隔著些距離,兩個人都沒說什麼話,隻安靜地走著。

過了許久,直到天都完全黑了下來,他才開口,輕聲說,“你知道嗎?笑初,我曾經去陝北找過你。”

笑初一愣,轉過頭帶著幾分訝異地看著他。

“那年你走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後來看了你留在信箱裏的東西,我便給你打電話,總是沒人接,手機又一直打不通,我以為你還在生氣,就去宿舍找你,去了幾次,你的門總是關著......問值班室的阿姨,她們都不清楚,我隻好去問陳彤,她隻說你去陝北支教了,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告訴我具體地址。於是,我找到了學校支教辦,然後又坐火車到你去的那個縣,在教委查到了你去的村莊......那天早上,縣裏派車送我過去,路很遠,中途還換了驢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可是沒能見到你,老鄉說你去鄰村上課了。我就到外麵的山路上等著......那時候我想,你是真的下決心要離開我了,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跑到那麼偏僻艱苦的地方,除了想躲避我,實在沒有其他原因......過了好久,遠遠地看見了你,和一個年輕男孩有說有笑地走著,他牽著你的手,你笑得那麼開心,一臉的幸福,根本沒有注意到遠處山坡上的我。於是,我沒等你回來就悄悄地走了,我想,你已經找到了你的快樂......我不能再為著自己的緣故毀掉這快樂。因為你要的,我永遠也無法給你......”

笑初沉默地聽著,心裏有震憾,但更多的還是莫名的惆悵。

她回想起好像是有這樣一天,房東大娘跟她說縣裏有人找她,後來沒等到就走了。因為縣裏經常會來人看望他們這些支教學生,所以笑初也並沒有在意。

可是,她真的沒有想到。那一天去的人,居然是他。

也幸虧沒有見到他,其實見了又能如何呢?

他是愛她的,這一點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愛又如何?僅僅有愛就夠了嗎?

這麼些年來,偶爾她也會想過多年以前柳雲英對她說起的那番話,“你現在或許覺得他是完美的,等到你真的嫁給了他,和他過起了日子,你就不再覺得他完美了......如果你看到他的另一麵,你還會喜歡他嗎?另外,他也會生病,也會頹廢,也會沮喪,也會悲觀,也會發脾氣,也會衰老,這些你都能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