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殿內,便看到霍光已回來了。霍顯見霍光清減了不少,略有些心疼地迎上去問道:“老爺,怎麼瘦了這麼多?也不好好照顧照顧自己。”
霍光為了劉弗陵的病情已數日不曾歸家,見到她勉強笑了笑,說道:“沒事。你怎麼來了?家中一切安好吧。”
霍顯點了點頭,說道:“我進宮來給你送些換洗的衣服。家中都好,隻是成君幾日不見老爺,心中想念。”
“我這些日子忙,也顧不上家裏。一切都有勞你了。”霍光喟然一歎,這時,他眼光瞄到杜延年正走過來,便揮手讓霍顯先下去。
“大將軍。”杜延年向霍光行了一禮。
“方藥的事情怎麼樣了?”霍光點了點頭,詢問道。
“此處有幾個處方,確是得了禦醫們認可的。隻是,其中有個方子用藥頗為大膽奇特,是否用藥,禦醫們也有些爭執。”杜延年回報道。
“是何人開的方子?”霍光問道。
“開方人為淳於氏。”杜延年頓了頓,說道,“此人是大將軍夫人帶進宮的。”
“夫人帶的人?”霍光眉頭微皺,轉過身,令人重去把霍顯喚來。
霍顯不懂藥方的事情,便對霍光解釋道:“這人卻不是旁人。正是常來家中的女醫阿衍。她夫家姓淳於,因此進宮時報了夫家的姓氏。”
霍光又命人將鄭衍喚來,親問她藥方的事情。鄭衍怯生生地進了大殿,待聽說自己開出的藥方大膽奇特,她的心中一驚。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一摸脈象,就給昭帝下了死緩通知書,開的不過是尋常幾味大補之藥,哪裏稱得上什麼大膽奇特。隻因朝廷求醫心切,曾允諾藥方即便不予采納,也不會追究醫者的水平低下,她才使了這渾水摸魚之法。
待藥方呈送到她跟前,那上麵熟悉的字跡立刻讓她心中咯噔了一下。卻原來,她方才走得急,隨後將兩張藥方拋給那小官,沒說清楚情況。那小官竟弄混了。
而今,霍顯就在旁邊盯著,她不敢說明。如果霍光再令人把王蘅君喚來,豈非要當場拆穿了。
鄭衍心念急轉之後,小心地解釋道:“這原是家中長輩留下的一份古方。我見陛下症狀和藥方所指之症相似,所以便鬥膽寫了。原也是行險,倒說不出個一二來。”
這幾日,也不乏帶著家中包治百病的方藥進獻的,鄭衍這話說得倒也不算過了。隻是,霍光聽了不由得有些失望,皇帝萬金之軀,顯然不可能冒險去試這類莫名奇妙的古方。他揮了揮手,說道:“你且下去吧。”隨即又轉頭對杜延年囑咐道,“這方子就別用了。”
這時,出了宮的王蘅君猶不知自己費勁腦力寫出來的藥方已然作廢,改變曆史的某些契機稍縱即逝。
第七十章:你我君臣善始善終...
元平元年三月,外間已然是枝吐綠意,生機盎然,但未央宮中卻絲毫感受不到春的喜悅。開春以來,未央宮的主人,大漢天子劉弗陵的病情日益沉重,昏迷的時間一日長過一日。禦醫的臉色昭示著一個所有人都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皇帝也許真的不行了,盡管他才剛剛滿二十一歲。
除了部分別有用心者,朝廷中的大部分中在收到此類信息後,心中都惶恐不已。皇帝膝下猶虛,至今連個皇子都沒有。這是有漢一代從未出現過的事,即便是惠帝還留下了個足以登上帝位的後宮子。
一旦山陵崩……許多人對十三年前甚至更早以前,武帝末年的那場混亂記憶猶新,因此,他們委實不願去設想,這一次沒了老而彌堅的雄主的謀劃與彈壓,朝廷會怎麼樣,天下會怎麼樣。許多人在惶然之中,隻能暗暗祈禱,祈禱著皇帝能夠像前幾次那樣,化險為夷,否極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