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貼尋醫告示,幼帝知了消息,幹脆打上了宮中的名號,將尋醫告示傳至天下。
不過一日,已有幾位在民間頗有名望的大夫進了首輔府邸,宋平水領他們過來時手中還緊緊捏著一封書信,他令隨從領大夫去向太醫了解冬葵病情,自己轉身進了書房。
“大人,八百裏加急!”
顧頤的來信越過堆起的折子遞到了柳蘊手裏,薄薄的信紙
被修長的手指死死捏著,柳蘊低眸極快地掠了一眼,倚著圈椅的脊背霍地一挺,眸中隨之迸出一抹光彩,薄唇短促地溢出一道笑聲,又驟然消失,幾不可聞。
宋平水急得不行:“找到了麼?”
話音未落,信紙飛到眼前,他反應極快地抓住,柳蘊已起身離座,衣角閃出了書房,他隻顧低眸去瞧,信上一行黑字蒼勁有力:大人放心,屬下已尋到小公子,不出五日,就會到京。
宋平水大喜過望。
再說柳蘊出了書房,一心想告訴冬葵這個好消息,及至步子踏上走廊,寒風一吹,眸中沸騰的溫度就冷卻了。
幾年前,每次踏進家門,他都渴望著奔去房中擁抱冬葵,笑著說一聲,“孩子找到了,快去見他。”現今,倒有機會說了,卻說不得了,這要等到冬葵恢複全部記憶,腦子清楚了才能說。
柳蘊放慢步子到了門口,冬葵正在房中逗嬰兒笑,丫鬟奶娘俱在一旁候著,他踩著門檻望了好長一會兒,冬葵才發現他,“杵在門口做甚?”
柳蘊笑道,“想好好瞧瞧你。”
示意丫鬟奶娘退出去,冬葵在她們離去後紅了紅臉,“不日日瞧麼?”
“日日瞧也瞧不夠。”柳蘊將她與孩子擁入懷中,親了親她的頭發,腦中翻來覆去地奔騰著三個字,告訴她,告訴她!
話到嘴邊,硬生生咽下去。
且再等一等。
柳蘊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冬葵說。
沒成想,他還沒等來顧頤領著小公子到京,先等來了一場戲,次日清晨,冬葵就目露擔憂地對他道,“政事固然重要,你的身體更重要,可莫累病了。”
柳蘊:“……”
頓時明白該做哪一場戲了。
當年幼帝進府求他救入牢的臣子,他應了下來,等於攬了一個□□煩,為了解決這個□□煩,他先把與入牢臣子有關係的,別管是好友亦是仇敵,全都擰在一起,朝堂勢力盤根糾錯,擰在一起就說明誰也逃不了,再安排入牢臣子在獄中咬人,入牢臣子抓著這個機會,本著我死你也要死的缺德原則,咬下大半個朝堂,其中自也有廢帝器重之人。
廢帝惱怒,欲避開此事,柳蘊接著聯係西南王府秦立,西南王府自始自終都站在幼帝這一邊,雖鮮少在京,能用的人一個都不少,都察院隨便站出來幾個都夠柳蘊使的了,柳蘊命他們上折子彈劾,專門彈劾被咬出的臣子,徹底把這趟渾水攪得烏漆麻黑,掉進去的人誰也爬不上來。
第56章
就連文淵閣幾人都被挖出了陳年舊事, 當時的首輔段玠雖是廢帝心腹, 可惜上台並不光彩, 他身為百官之首尚且如此, 餘下官員還有幾個清白的?
一時間,朝堂烏煙瘴氣,廢帝發了雷霆之怒, 幾次欲殺柳蘊,皆因忌憚柳蘊握著他的秘密而作罷, 可若再任柳蘊行動下去,整個朝堂都要崩了。
廢帝召見柳蘊,在金鑾殿上出聲嘲弄,“柳蘊, 朕信了你不是柳家人,畢竟一貫坦蕩剛直的柳家出不了你這樣用下作手段的小人。”
“與陛下相比,臣這個小人可愧不敢當。”柳蘊立得挺直, 隨手拂了拂袖口, 冷冷的視線掠向龍椅, 廢帝惱得咬牙,“柳蘊,朕的忍耐是有限的, 若你仗著那秘密恣意妄為,朕即可令人射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