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秘密臣會爛在肚子裏,可倘若臣死了,可就不知道誰會得知了。”
廢帝哼了一聲, “你倒是守信,那朕可賞你一樣,倘若你就此罷手,朕將著人再審當年賑災銀一案,為柳家洗刷冤屈,還柳家人一個清白,你進京入朝為的就是這個吧?”
廢帝以為握住了柳蘊的命脈,柳蘊必定俯首就縛,柳蘊給了他片刻的念想,再輕描淡寫地掐碎了,柳蘊像是想起了什麼,眼帶譏誚地望向了廢帝,“陛下想多了,我入朝不過是想哄我妻子開心。”
廢帝一張麵皮繃成鐵青色,握著龍椅扶手的手背青筋迸出,那手背上留有深深的牙印,是那日冬葵為柳蘊咬的。
“你們夫妻倒是情深。”廢帝眸中情緒幾度變幻,像是有了旁的算計,忽地身體放鬆,輕笑一聲,“罷了,此事朕退一步,你也退一步,朕不殺他們,隻放他們出京。”
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一場博弈過後,波濤洶湧歸於平靜,朝堂上被翻出的肮髒汙穢被衝刷幹淨,入牢臣子一出了牢,就被趕出了京中,連感謝柳蘊的機會也沒有,柳蘊哪裏在乎這個,回了府邸,倒床就病了。
仆人發現,慌裏慌張去請大夫,大夫隻道是過度勞累,需得好好休息,出了方子就走了,柳蘊一醒來就見仆人舉著藥碗候著,仆人複述了大夫的話,他聽了闔著眼吩咐,“倒了。”
仆人大氣不敢出一下,聽令倒了,柳蘊也不休息,去了書房,將吏部未完成的政務堆成小山似的摞在書桌上,回身招來隨從,“我病得這般重,夫人可是不知?”
他渾然忘了自己囑咐過府邸眾人凡事不可打擾冬葵,府邸眾人做得極好,哪怕他病了,也絕不到冬葵跟前碎嘴,於是隨從回得極快,“恐打擾夫人,還未同夫人說。”
“這個可以說,裝作不經意告訴夫人我病了,在書房處理政務。”柳蘊坐在圈椅上,他本身就累到了極致,根本用不著裝疲倦。
冬葵身邊的丫鬟得了令,佯裝無意地在冬葵麵前提了,已是夜間,正要就寢的冬葵轉身就去了書房,於是柳蘊用哄騙的手段又見了冬葵一麵。
當年這個情景十分簡單,如今無須準備什麼,但宋平水等人做戲做出警惕心了,排查一遍後一致認為:熬一大鍋湯藥還是很有必要的。
柳蘊依照當年坐在圈椅上,一手支著下頜,另一手執筆,在政卷上塗塗寫寫,眉峰微攏,麵上倦怠之色甚濃,一旁的隨從端著湯藥候著。
沒過一會兒,冬葵推門進來,甫一抬眼就是這般境況,她像當年一樣來到隨從跟前,瞧了一眼湯藥,“涼了,再熬一碗,速度快點。”
隨從去了。
柳蘊聽聞動靜抬了眼,見是她,怔然過後笑了一下,“無礙,擱平時這個點你都睡了,何苦來看我?”不知怎麼地,倒真有一種萎靡憔悴的味道。
冬葵緊緊盯了會兒,極快地別過眼去,一手摩挲著將政卷推到一邊,“聽青竹說你病了,病了就別忙了,喝了藥就歇著。”偏頭朝門外道,“藥呢?還不快端來!”
當年沒這麼快。
現在,必須快,熬一大鍋呢,盛了就能端來。
門口候著的隨從舉著碗進來了,冬葵示意他遞給柳蘊,柳蘊接過,沒敢喝,恐他一喝完,冬葵轉身就走,一會兒就不願意多待兒。
當年,他就用了這個法子,那時冬葵見他不喝,不滿地端起藥碗,隔著一張桌子遞給他眼前,“喝了便是。”
柳蘊俯身過去,也不接碗,就著她的手,唇角貼了貼碗邊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