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隨手拿到些為國政朝務建言獻策、針砭時弊之類的奏報簡冊,歲行雲通常會默默將之放回去,且絕不會在這些事上信口開河幹涉李恪昭的決斷。
畢竟她上輩子是兵家學子,又是平民出身,對關乎齊家治國的那類學問知之甚少。
但她明白治國不是任何人腦門一拍就能做好的事,因此雖從李恪昭手中得了半枚璽印,卻一直非常謹慎地避免擅自動用這至高無上的權力。
七月廿一下午,歲行雲照例與李恪昭共同窩在書房。
李恪昭正提筆批復著一冊奏報,餘光瞥見身旁的歲行雲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捶著自己的小腿,便擱下筆,略扶著她側身靠坐在椅上。
如今她肚子愈大,身子負擔愈重,雙腿浮腫是常事。規規矩矩地坐久了,腰疼不說,腿也難受。
這王座夠寬闊,歲行雲背靠一側扶手舒展雙腿坐在上麵也不顯局促。
“腿伸直會好些。”他拿了靠背錦墊抵在她的腰後,將她的腳輕抬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替她除了鞋。
旁側一位年長近侍被這幕驚得眼珠子都快落出來,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地低眸垂首。
李恪昭旁若無人,根本沒留心那位年長近侍轉瞬即逝的震驚。可歲行雲卻是瞧見的。
她清清嗓子,笑意尷尬地小聲道:“也沒這樣嬌氣。”
李恪昭淡淡睨她一眼,並不說什麼,隻將她的腳按在自己腿上,又重新提筆蘸墨,頭也不抬地對書房內的近侍們道:“都退下。”
近侍們依言執禮,魚貫而出。那位年長近侍走在眾人最後,邁出門檻時回首偷覷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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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隻剩夫妻二人,歲行雲先前那份尷尬漸漸就沒了。
她重新取了一冊簡牘來,才看沒幾行,就笑出聲來。
“這青山君為何如此熱衷於請安問好?他封地上無事可管的麼?從四月到現在,我看他送來的請安奏報怕有五六回了。”
因為有孕之顧,歲行雲至今沒正經見過什麼朝臣,但請安折子看多了,大概知道誰是誰。
這青山君名叫雲嗣遠,祖上本是縉國司馬下屬弼馬官,在縉國北邊與蔡交界處的袞州青山馬場專司戰馬馴養。
雲嗣遠的高祖娶了位縉公主,雲氏便一躍成了外戚王親,得袞州青山邑為封地,世襲青山君之爵。
袞州偏遠,青山邑尤其蠻荒,比當初李恪昭接手前的屏城郡更為不起眼。
因此雲氏雖勉強也算外戚王親,但在縉國朝堂不太起眼,連年末大朝會與冬神祭典這樣的盛事都隻能兩年才參與一回。
自李恪昭登基後,青山君雲嗣遠也不知在擔憂什麼,每個月至少要送一到兩次請安奏報來,將李恪昭這位新君吹捧又吹捧。
歲行雲樂不可支道:“我實在好奇,他究竟怎麼做到每次長篇累牘的溢美之詞不重樣?”
李恪昭執筆的手不停,口中敷衍應道:“他閒的。”
好嘛,把天聊死你最會了。
歲行雲偷偷白他一眼,抿唇斂笑,飛快看完這封毫無實質意義的請安奏報,將它放在李恪昭的手邊。
“看完了,就是誇你,再問你是否安好,沒別的了。記得批復。”
說完,她又另取了一冊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