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連“嗯”“哦”都懶得敷衍她,好像隻要知道她人在這兒就行,旁的沒什麼緊要。

“不給休書也行,左右我有半印,改日我自己寫個和離書,也算給世人打個樣。當世還沒有''和離''這個事吧?我來開個先河,也算貢獻,哼。”她悶悶踢踏著鞋履,調頭就走,打算去小桌那頭倒杯水喝。

可沒走出半步,衣帶就被勾住了。

她轉頭回眸,沒好氣地問:“做什麼?”

隻見李恪昭長指捲著她長長的衣帶尾端,一瞬不瞬地望著她,麵無表情地“嚶”了一聲。③思③兔③網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在歲行雲震驚到目瞪口呆時,李恪昭英朗俊麵泛著羞恥紅雲,沉聲微繃:“夠不夠甜?”

73、第七十三章

大多數孕婦的喜怒總是難以捉摸的。

自李恪昭妥協而勉強地“嚶”過那一聲後,歲行雲彷彿尋到了某種嶄新意趣,但凡有點心浮氣躁,便要尋李恪昭來“嚶”兩聲。

雖李恪昭每次都“嚶”得生硬而彆扭,但每次都有求必應,這麼慣著她的怪毛病幾個月後,竟也給自己養成了可怕的習慣。

他居然暗暗享受每次被迫“嚶”一聲後,她開懷又愛憐地對自己撲來揉去的歡喜。

入冬後,歲行雲好多天都沒再提這讓他羞恥的要求,他震驚地發覺自己竟隱隱有些坐立不安。

可主動撒嬌嚶嚶嚶討要疼愛,這實在有損一國之君的風範,不可。

歲行雲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入冬後便對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一時心如止水彷彿看破紅塵,一時又毛躁躁不知該做點什麼。

就這麼到了十一月十二,所有的反常總算有了答案——

她肚裡那禿小子總算要出來了。

按當世風俗,生孩子時丈夫不能進產房,說是“血腥晦氣影響運勢”。李恪昭卻偏不信這邪,非要在旁守著,任一眾穩婆與女官們說破嘴皮也不肯出去。

歲行雲疼得眼前一片白茫茫,沒功夫搭理他,隻是咬緊了牙沒吭聲,竭盡全力配合著穩婆的指令。

歲行雲上輩子身在最精銳的戍邊軍前哨營,熬刑忍痛是日常訓練科目之一,所以她比尋常人更能忍受疼痛的煎熬。

這孩子生得極艱難,從近午時活生生折騰到黃昏,兩個多時辰,疼得她是死去又活來,額麵冷汗涔涔,眼角頻頻沁出淚,卻沒誰聽見她哭喊一聲。

自來女子生產多是一腳踏在死字上,其過程之殘酷血腥,任是李恪昭這種刀斧加身而麵不改色的人都難以直麵的。

一位年長的中宮女官鄭姑姑小聲勸道:“王後身強體健,君上不必驚懼。”

“本王何曾……驚懼?”

歲行雲疼得眼前發白,瞧不見李恪昭神情,可他這話一出口,她險些聽笑了。

若真不曾驚懼,你說話別抖啊!

鄭姑姑被冷冷兇一句後,說話聲音更低了:“可是,君上的臉色……”

李恪昭顫聲隱怒:“叫你看顧王後,總盯著本王做什麼?!”

其實床畔圍著六個經驗老道的穩婆,兩名嚴陣以待的女醫,還有一眾侍女在旁幫忙端水遞巾子之類,鄭姑姑留在這裡也隻是湊個人頭,不需做什麼的。

但李恪昭既這樣說了,鄭姑姑也隻能低眉垂首,默默將那句大不敬的“您臉色慘白,看起來像要厥過去”嚥下肚。